拍照片了。”
“除了博物館,他有沒有提起要去其他地方採訪,比如說外地。”袁方忍不住問起他最關注的問題。
“外地?”鮑天羽疑惑道,“他去外地幹什麼?”
“哦,我也是隨便問問。”袁方轉移了話題,“您有石像和藍奇教授的最新訊息嗎?”
“案件的事,你最好還是問警方。”鮑天羽彬彬有禮地拒絕了這個問題。
見直截了當提問不奏效,袁方只好先問別的。“我聽說為了石像歸國,國內學者成立了一個專家團?”
“這個以前我和劉記者講過。不過再說一次也沒關係。”顯然,鮑天羽更樂於回答這類問題。“去年七月,那隻石像在海外突然露面。一般人也許不會當回事,可對我們這些成天跟文物打交道的人來說,那可是個天大的喜訊。要知道,像藍奇教授這些老專家差不多把半輩子的心血都放在對那一對兒石像的研究上了,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兩隻石像能早日團聚。所以很快我們就組建了一個專家團,運用集體的智慧,好把石像快點索要回來。”
“能介紹一下專家團的成員麼?”
“最重要的人士當然是我們考古學界的老前輩黃德昭老先生了,由他任名譽顧問。我和藍教授分別任正、副組長,另外還有不少專家,我就不一一列舉了,到時候可以給你一份名單。實際上,因為我手頭雜事比較多,具體工作主要是藍奇教授負責。”
接著,鮑天羽開始不厭其煩地講起專家團的各項工作和遭遇到的種種困難。袁方耐著性子聽完他的工作總結,才問:“兩隻石像當初是怎麼分開的呢?”
“怎麼,你還沒看介紹?”鮑天羽顯得很詫異,“我們的新館專門有石像的展廳,裡面有個電子演示屏,這些事情介紹得很清楚。”
“抱歉,我還沒來得及參觀。”袁方神色尷尬。他必須承認,這是自己準備最不充分的一次採訪。
“沒關係。”鮑天羽一笑,“呆會我叫個人陪你去看看。”
“為什麼人們把這兩隻石像稱為‘門神石像’?”袁方更換了話題。這是一個讓他感到糊塗的問題。
鮑天羽無可奈何地笑笑,說:“唉,又是這個問題。其實我都講過不下一百次了,跟外邊人要解釋,到了內部學術會議上我還得講。”他看了看全然不解的袁方,語氣緩和下來,又說道:“不過,不知者不怪。今天我就說第一百零一遍吧。小夥子,你可一定要寫到文章裡以正視聽啊。”他輕嗽了一下嗓子,接著說道:“‘門神石像’其實是種很不專業和很不負責任的說法。這樣的稱謂,很容易把那些對古代文化缺少了解的人引入歧途。其實呢,門神是門神,石像是石像,完全是兩碼事。”
袁方一驚,這個說法倒還是頭次聽說。
“很簡單,”鮑天羽說話的架勢更像是在學術會議上發言了,“兩隻石像本來是一對唐代墓地俑,說得通俗點,就是死人的陪葬物。可門神呢,我想誰都知道,是一種民俗信仰,這種信仰從先秦時代一直流傳到了今天。它最常見的表現形式就是年畫,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要貼門神。想想看,一個是石像,一個是繪畫;一個放在墳墓裡,一個貼在老百姓家大門上。——你說它們之間有什麼聯絡?”
這個話題令鮑天羽有些激動,說到最後,他的表情像是在叱責一個不會做小學算術題的大學生。袁方能夠想見,館長大人在學術會議上慷慨陳詞的樣子。但袁方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質疑。
“您說石像是墓地俑,那麼假如石像把守的是墓地的大門,是不是也可以把它們看成是一種廣義上的門神呢?”
鮑天羽輕輕一笑。“沒想到你這個年輕人還挺有想法。別說,這個觀點在我們專業圈裡也有人提出來過。可到現在為止,誰也無法證明兩隻石像把守過哪座墓地的大門,所以這就純屬臆想了。”他又語重心長地補充道,“年輕人,記住,做學問不能靠猜想。”
“您能講講最早石像被發現時的情形嗎?”
“不是說了嗎,新館裡有專門的介紹。”
袁方隱隱感覺,鮑天羽似乎不太想談及石像考古發掘的事。他又想到一事,昨晚在劉漢唐抽屜裡找到的那本《中國門神民俗》,作者不就是鮑天羽嗎。難道說館長大人的專長不在考古發掘上,而在文化考證上嗎?
緊接著,他又被一個新問題迷惑住了:既然劉漢唐曾採訪過鮑天羽,那麼就一定清楚鮑天羽所謂“石像和門神是兩碼事”的觀點,如果老劉聽信了這個說法,那麼他的採訪重心必將全部集中於石像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