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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一絲遠行的憔悴,令人望之便能心生憐惜。她至今未有王妃封號,身份比起這會客室裡的所有人都不如,低垂的柔順眉目下,哪裡還有昔年燕京大學辯論社一辯那份卓然風姿?

看著這一幕,沈斯曄的心忽然莫名一顫,明白了錦書為何再三猶豫。這樣一想,心裡便有些往下沉。

皇太后不喜歡祁令怡,不過看在長孫的面子上沒有太過冷淡,只淡淡的問候了幾句便推說自己倦了,把小輩們統統趕了出去。澤遠賴在小姨懷裡掙扎著要去拿杏仁,被嘉音一把捂住嘴抱出門外,連哄帶騙地拖走了。

柳文琦沉吟片刻,善解人意地暫時迴避。於是廊下便只有兄弟姐妹幾個。相對無言了一時,華音終是忍不住紅了眼圈珠淚盈盈,嚇得沈斯曄連忙把姐姐扶穩。

哥哥在華音心裡,曾經是神只一般的人物。他是皇室未來的希望之光,是公眾的矚目焦點,走到哪裡都是意氣風發交口稱讚。可自他辭去皇儲一職,處境就尷尬起來。如今落進這等如履薄冰的境地,連她都覺得難堪。華音如此想著,心酸難言,一滴晶淚便滴落在腮上。

“……怎麼哭了?乖,別哭,對孩子不好。”

沈斯煜還有心情安慰妹妹;華音咬著下唇瞪他一眼,背過身去拭淚。

這時一隻纖纖素手握著帕子送了過來,華音只當是妹妹,不客氣地接過散著淡淡柑橘清香的素色絹紗,狠狠地一擼鼻子,哼道:“嘉嘉你算——”

一抬頭,正對上一雙水波盪漾的美麗鳳眼。憂慮之下是淺淺微笑,眸波明動,流光微轉,祁令怡自有一種讓首次見面的人心折的氣度,不愧當日燕京大學第一美人的讚譽。捏著已然毀掉的手絹,華音窘到雙頰發紅,倒顧不得哭了。

她對於哥哥究竟娶誰並不在乎,卻不意他要被逼到如斯境地,是以本是對祁令怡有些怨懟;這下見祁令怡溫柔和順、對哥哥一心一意千里相隨,兼之身世經歷有幾分相似,又念及小侄子未出生便經歷了這番跌宕起伏,心底便漸漸生出一種同為人母的相惜之意來。

“可惜弄壞了這手絹。”華音慢慢止了淚,含笑微微欠身,“真對不起……嫂嫂。”

“一塊手絹而已,公主不用在意。”祁令怡仍舊站在華音身側,忙伸手將她一扶,善意地笑笑。“公主如今是雙身子,要放寬心才是。萬事都念著孩子,再大的難處也就過去了。”

她說這番話時輕描淡寫,然而在場的人都知道背後的辛苦不易。沈斯煜心疼妻子,忙攔著她不讓她說下去,笑道:“你們兩個倒是好好聊聊育兒經驗,將來三弟娶了媳婦,你們這長姐長嫂不得幫襯著些?”一壁轉頭向沈斯曄一笑:“大家可都在等你的好訊息呢。”

祁令怡心知肚明地抿嘴笑。沈斯曄尷尬地笑了笑,不想多言;華音卻不知道,好奇道:“阿曄?”

“還早的很,姐姐只要備好禮物就好。”沈斯曄一揚眉,輕巧地轉了話題。“——大哥在家準備待到幾時?”

沈斯煜安然的眉宇間這才現出一絲倦怠,頓了頓方道:“給佑琨辦完命名禮。”

廊下剛剛輕鬆起來的氣氛頓時冰封。

沈斯煜與家裡的關係至今仍處在微妙當中。他固然為人溫和,其實只是將傲氣藏得更好。畢竟在皇儲位置上二十年,等閒都不放在眼裡,自然也不會輕易低頭。沈斯曄徒勞地勸說幾句,眼見無用,只能心底一嘆。

有些話不便當著姐妹說,他待祁令怡、華音姊妹相攜離去後,才嘆氣道:“……是為了嫂子?”若讓皇帝知道,一頂紅顏禍水的帽子只怕是少不了了。沈斯煜聞言卻搖頭道:“也是為了我自己。”

他轉過臉,對著怔忡的弟弟淡淡一笑:“你尚為端王時,為何不願回國?”

“——他還想回去?”

宗宮三樓書房裡,皇帝聽了次子的回報,當即變色。“我就說娶妻娶賢,他如今倒好!”

他心頭火起,不顧面前的人不是長子而是沈斯曄,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待到罵得口乾才止了。接過次子奉上的紅茶,皇帝恨然道:“早知道就該送他出國!要不在燕大唸書,哪會有這些狗屁事體!”

沈斯煜與祁令怡是燕京大學政治系的同學,皇帝一直引以為憾。沈斯曄靜候一側,直到他平靜些許才欠身道:“父親息怒,其實大哥回忻都也未嘗不是好事。”

皇帝銳利地一瞥他:“唔?”

“大哥如今是昭陽慈善基金總裁,盡職盡責自不必說了。”沈斯曄並未與皇帝對視,半垂著眸子徐徐而言,“從大局說,如今忻都變亂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