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還能在南洲兩院的框架下協商調劑。怎麼呂宋就不得安寧呢?難道真是人多和人雜的緣故?
徐善隨口道:“我看是呂宋沒在朝廷的一盤棋裡,才出的這事。朝廷一面派賈都護嚴刑峻法,一面解散了呂宋公司,直接管治,就是要收進棋盤裡。”
鍾三日搖頭道:“賈都護走的時候,碼頭上還鬧出了那一樁事,我看就算直管了,問題還壓在下面。再說南洲甚至更遠的東洲,都還是公司託管地,也不是直接在朝廷的棋盤裡,怎麼沒出事呢?”
徐善下意識地道出鍾三日的想法:“那就是人多和人雜唄,分作不同群,各有各的利害各的想法,沒得辦法。”
鍾三日嘆道:“那你的意思是,這事就沒辦法解決了?”
這兩人一討論,船匠父子沒說話了,聽了鍾三日的感慨,老船匠也嘆道:“我是覺得,咱們呂宋跟朝廷連得還不夠緊,按理說,比舊時代緊得多了,人貨來往從來都沒斷過,政令和國法在這裡也一樣的,天廟和科舉也有了,可總覺得還少點啥……”
年輕船匠接嘴道:“我看是呂宋的國院事們更該罵!就被呂宋公司養得肥肥的,只知道在國院給直管呂宋投反對票!”
鍾三日一愣,這話讓他依稀有了感應,似乎摸到了什麼東西的邊,這東西才是呂宋之亂的真正大背景。
可抓來抓去,這東西始終抓不住,他也只好放棄了。畢竟他不是政事堂派來的調查官,沒必要在這事上耗什麼心神。
在蒲林花了幾天,草草修補了船體,**號再度啟程,二月十日,經過將近四個月的跋涉,**號抵達香港九龍灣碼頭,鍾三日和徐家父子終於踏上了故鄉之地。
“真是倒黴,不能停黃埔港……”
黃埔港改造,海外船隻一律停靠香港,從香港到南京還要一段路程,讓恨不得飛回去的鐘三日牢騷滿腹。
“火車!火車通了!還有客車,咱們乘火車去!”
“通了?這麼快?那玩意……安全麼?”
“坐馬車不行嗎?
在碼頭見到告示牌上的最新訊息,徐善格外振奮,鍾三日和徐貴既好奇又忐忑。他們離開時,由香港經東莞、廣州到佛山的鐵道才開始鋪,沒想到四年不到就修通了。
聖道二十八年,英華第一條民用鐵道建城,由龍門經奉賢到吳淞,全長五十公里,由此英華拉開了鐵道建設時代的大幕。但**並未很快到來,畢竟還得解決一系列問題,包括運營排程,機車和車廂試驗以及車站和配套設定的建設。
直到三十六年,在這條鐵道上積累了豐富經驗,才又建成北京到塘沽,龍門到鎮江,武昌到南陽的鐵道。而嶺南這邊,因為早期水路和直道建設成熟,一直沒覺得鐵道有多大好處,直到幾條鐵道顯露出巨大效益,這才心急火燎地上馬。
“一個半時辰就能到廣州城裡,每天三班,票價每人一兩二百文,貨物按大小計價……”
再看到這樣的告示,忐忑之心瞬間消散,比馬車快而且便宜,而且報紙早說過,坐火車可比坐馬車舒坦多了,三人馬上統一了意見。
“正好看看這幾年裡南京又有什麼大變化……”
鍾三日這麼尋思著,現在的南京包括香港、東莞、廣州、番禹、佛山五縣,是整個嶺南的心臟,人口足足**百萬。這幾十年來,城鎮日新月異,工廠林立,人馬川流不息,與過去千年的情形完全不同了。
香港火車站在大鵬,三人運氣很好,買到了最近一班的火車票,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進了如拆了牆壁的長長站臺裡,望著粗黑的鐵道搭在枕木上,以碎石為底,向左右無盡延伸,鋪出一條直直大道,縱然三人在英華國中也算是見了大世面的人物,也不約而同地喲嗬了一聲。
等蒸汽機車頭轟鳴著緩緩駛來時,碼頭上數百人不約而同地朝後退去,都是一臉震撼之色,幾個有經驗的老乘客立在石磚上所劃的黃線外,鄙夷地掃了這群鄉巴佬一眼。
通體黝黑的高大車頭帶著煙囪和巨大車輪,拉著八節車廂停了下來。兩節客車,六節貨車,車廂都錮著鐵條,區別只是客車有玻璃窗,貨車沒有,上貨的同時也在上人。鐵道剛開,乘客大多數都是商人,都如鍾三日等人一樣,帶著大批貨物。鍾三日等人覺得票價便宜,一般老百姓卻還坐不起。
上了車廂,靠著窗戶兩條簡陋通凳,這也是馬車格局,大家都習慣了,可這空間卻比馬車寬敞得太多。趁著還沒開車,鍾三日等人就跟左右前後的乘客攀談起來,這個時代跟舊世都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