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著他們,他們到底又是在鬥什麼。”
老船匠心在最底層,可生活圈子卻不限於底層,呂宋的變遷盡看在眼,當年暴亂之因。他三言兩語就道了個明明白白。
四年前的大亂,老移民和新移民的矛盾只是一部分,更直接的起因其實是殖民公司與當地工商的矛盾,如果再說大點,還有中央跟呂宋地方的矛盾。
二十多年前,太子李克載就曾經插手過呂宋之事,那時後兩個矛盾就已有顯現,當時的呂宋總督周寧還被皇帝直接拿掉。
就因為察覺官僚體系與殖民公司的鬥爭對呂宋有很大影響,英華北伐前,皇帝對呂宋治政格局也做過調整。一方面將其升格為暫管行省,也就是設省東院,制衡當地官僚體系。而殖民公司則行西院之職,依舊握工商稅務之權,另一方面則將總督定位為掌握司法和治安的管理者角色。
昔日殖民地如何納入英華治下,扶南的經驗難以用到呂宋,畢竟這裡有數十萬老華人移民,以及數萬西班牙葡萄牙人,還有近百萬土人。加上新移民,到聖道四十年,呂宋總人口已超四百萬,遠多於七十萬人口的扶南,五十萬人口的勃泥,而其他殖民地,包括明州和南洲的十七洲,總人口也還不到百萬,東洲更只有三州,人口不到二十萬。
北伐之後,皇帝將監殖院也交給了政事堂,不再親自管海外殖民地事務,幾任宰相延續了皇帝的方針,都認為呂宋還是以穩為先,國家暫時不變其體制,不過深介入。
在這個背景下,呂宋公司與當地工商的利益衝突越來越烈。在此之前,呂宋公司的大部分股權已被轉到西洋公司,股權由政事堂託管,因此衝突實體,實際是頂著呂宋公司這層皮的商署官僚,與當地中小工商階層的衝突。
當年周寧給李克載所揭示的呂宋官僚行事,經過十多二十年發展,又步入到了新的階段。商署官僚視呂宋為私地,不僅壟斷工商稅權,還暗中發賣專賣權,中飽私囊。受損害最深的不是一般民人,而是在呂宋早有根基的老華人。官僚還是不敢鬧得過火,怕激起了新移民的民憤,而老華人不是經商,就是開種植園,正適合盤剝。
按道理說。由民人推選出來的呂宋東院該挺身而出,制衡呂宋公司。但呂宋東院的成分又有問題,新移民關心政治的少,根基也不深。老移民反而佔了優勢。
由此出身老移民的很多呂宋東院事反應格外激烈,沒有循著治政流程,推動總督化解此事,反而以本地人自居,搞起了族群對立,把責任扣在新移民身上,叫囂限制新移民。這又刺激了新移民去揭老移民在西佔時代的瘡疤。矛盾轉向新老移民之爭。
呂宋幾任總督多蔑視老移民,偏袒新移民一方,加之以穩為上,不願觸及此事深處的權益之爭,大棒大多落在老移民一面。此舉不僅掩蓋了殖民公司與本地利益的矛盾,還讓新老移民的族群矛盾漸漸升級。而皇帝已撒手內政,幾任宰相也因忙於北方事務,對呂宋不太重視。矛盾一直累積下來,終於在四年前來了場總爆發。
“呂宋公司的官老爺,東院的院事老爺。還有總督老爺,都只想著自己,結果讓外人撿了便宜。西班牙人、荷蘭人,還有那些開了眼,有了心計的土人,他們能跟咱們一條心嗎?當然巴不得呂宋大亂才好,咱們手裡沾著他們的血還沒還幹呢。”
“不過最可恨的還是跳出來燒殺劫掠的暴徒!怎麼爭無所謂,國家都讓你說話,讓你遊街,讓你選院事了。你覺得這委屈不能忍,另外找地方過日子嘛,怎麼能犯法呢?還把人命人財不當回事,賈都護殺得好!那些暴徒就該從重處置!”
老船匠顯然是看《英華通訊》這樣的官方報紙,以及《越秀時報》等道黨報紙出身的,開口閉口都是國家和國法。
“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自己有那麼多問題。也怪不得被外人蠱惑!呂宋公司那些官老爺也著實可恨,水泥在廣東一百斤才一兩三錢,在這裡就得二兩五錢!咱們家要起水泥小樓得多花好幾十兩!都該遭雷劈死!還有那些馬尼拉人,死絕了才好!在他們眼裡,我們這些人就是奪了他們富貴的禍害。”
年輕船匠的情緒重一些,老船匠訓斥道:“你從小在天廟和學校裡學的道理都丟到海底裡了?官老爺再怎麼壞,不是還有國法麼?那些馬尼拉人也是咱們同胞,不能一概而論,對沒幹過什麼壞事的也喊打喊殺嘛!”
在一邊聽著的鐘三日就覺得份外的亂,就他所知,父親所在的珊瑚州也有很多問題,既有新老移民之爭,也有跟相鄰州的領地之爭,還有中央派駐各州的法司官員跟各州總督的權力之爭,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