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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身子,發出陸陸續續的哀叫:“娘!娘,我是你的蘇兒啊……求求你……看看我……看看我……不要扔下我……不要……不要……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

先是驚喘嘶叫,而後成了哀告涕泣,陸續竟成嗚咽,終至無聲,──趁著中夜月色,只見蒼白的面頰上,淚溼如瀑。

耶律大石握著少年的手,只覺掌中冰涼潮溼,攤開一看,兩隻細瘦手掌,盡是冷汗。他心裡輕輕一痛,再攥緊少年的手,無論如何,竟舍不下就這樣抽身離去。

他到底經過了什麼苦痛?

“蘇兒”嗎?

“娘……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

輕微的一聲氣喘之後,蘇兒又開始夢囈起來。眼淚仍是不停的望下流。

明兒使女收拾床榻,恐怕會發現紗枕都溼浸透了吧。

俯視著眼前的少年,耶律大石忽然覺得眼底微微潮溼。

縱然是心如鐵。卻連自己也能察覺,心底的某個地方,在開始塌陷,塌陷……

耶律大石伸手將少年抱了起來。向自己房裡走去。

揭被躺進床上讓兩人全籠罩進溫暖裡。

懷中溫香飄渺,彷彿沒有形體。

耶律大石很快睡著了。

我給你溫暖。你給我眼淚和香氣。

嬌鳥啼春,驚破了供奉府的黎明。

房外有使女細聲說話:“怎麼,林牙還沒起來?他一向習慣早起的啊?”

誰在低聲解釋:“是為了昨天揀到的那個小孩子吧。林牙昨天睡得滿晚的呢。”

小孩子?

──是小孩子嗎?

看形體,瘦骨一把,也可說是個小孩子。

然而那深酌的愁思,那裡還有小孩子的無憂無慮呢?

判別大小的,不一定是年齡。

模糊地這樣想著,耶律大石很快清醒過來。

低頭看,懷中的人看來是早醒了。

靜靜地看著自己,態度很是漠然。眼神裡有如煙如霧,就是沒有確定的情思。昨晚的哭泣與哀告,彷彿只是耶律大石自己的一個夢境。

突然峰迴路轉,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裡,躺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懷裡,他竟然忍心不聞不問。彷彿根本沒有什麼值得詫異的事情。

這樣的人是小孩子嗎?

耶律大石心裡一滯。

他寧願要昨晚那個人,那個哭著求著孃親不要離開自己的蘇兒,那個用眼淚塌陷自己鐵石心腸的蘇兒,不要這個──不要眼前這個拒人於千里之外,儼然連他自己都不關心的少年。

耶律大石嘆了口氣,還是試探地叫了一聲:“──蘇兒?”

少年微微一怔,抬起眼睛來看著耶律大石。

幸好,還有反應。

“你怎麼知道?”

蘇兒困惑地看著耶律大石,此時望去,他的眼睛溫柔深黑,但是不知為何總有點不容易親近的感覺。雖然聲音裡還是帶著少年的稚嫩。

耶律大石沒有回答,只說:“我叫耶律大石,表字重德,你叫我重德好了。”

蘇兒點了點頭,也不再問。忽然卻說:“我姓趙。”

門外的使女想是聽到屋內的話聲,簾子一掀,端著金盆走了進來。

又一天開始了。

新的一天,確實是新的開端。

忙於政事的耶律大石,無論如何不可能抽出很多時間來陪這個揀來的趙蘇。

雖然怎麼看他都是一副清冷寂寞的樣子,耶律大石還是放不開胸懷讓別的人來陪他。

也許是私心作祟。可是,趙蘇這樣子的人,耶律大石真的覺得他就是那一抹沒法熱鬧起來的靈魂。

耶律大石從來沒懷疑過趙蘇的身世的不平凡。

雖然說被迫加入傭軍的人,照例不是僱農邊是貧民,可是耶律大石不信貧民窟裡能生出趙蘇這樣的人。

昨天寵花來看他,說:“這孩子長得一點也不漂亮。”她有點無趣。

寵花總是喜歡美麗耀眼的東西。

照這樣看的話,趙蘇委實不符合她的要求。可是他又是絕對無法讓人忽視的。

那彷彿與生俱來的淡定與冷漠,甚至連那匪夷可思的體香,都絕對不是貧民窟裡能夠醞釀的氣息。

可是,他又不象豪門子弟。

沒有一點豪門子弟的氣勢姑且不論,如果是豪門子弟,為何會淪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