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幾乎全都在黃河中淹嗆而死。最後,剩餘唐軍把軍械綁縛在一起,以槍當槳,划向河對岸逃命。最終上得岸來的,大軍僅存十分之一二。
唐軍軍敗之情狀非常慘烈,山上的屍體填滿了斗門綿延數里的三條廣二丈深一丈的塹溝。見此勢態,哥舒翰忙帶領數百親兵渡河還營,一點數,總計還剩八千殘兵。驚惶之中,哥舒翰還算鎮定,逃至潼津,他把陸續逃歸的敗兵集合起來,重新守住關口。
崔乾祐大勝後,稍稍休整軍隊後,馬上向唐軍撲殺過來。為哥舒翰一手提拔起來的蕃將火撥歸仁等人見大勢已去,暗中商議好要一起劫持哥舒翰投降安祿山。幾個人進得大營,擁持哥舒翰就往外走。“去哪裡?”哥舒翰得過半身不遂的身子又經一路狂逃,還沒歇過勁來,忙驚問諸將。
“大師,二十萬大軍,在您手中一天就覆亡殆盡,還能回朝廷面君嗎?高仙芝等人的下場您不知道嗎?”諸將向哥舒翰把事情挑明。
此時的歌舒大將軍還算條漢子,怒道:“我寧可像高仙芝那樣被國家殺頭,你們放掉我!”如此奇貨可居,火撥歸仁等人當然不會放走。他們把哥舒翰綁在馬上,捆送至崔乾祐營內,以餘軍歸降。至此,潼關失陷。
崔乾祐也不敢怠慢,連忙以囚籠馳送哥舒翰於洛陽。安祿山見到哥舒翰,罵道:“你平常總是瞧不起我,現在成為我手下敗將,怎麼樣啊?”青壯年時代萬馬軍中馳騁殺人的歌舒大將軍,可能又老又病的原因,也可能二十萬大軍喪亡殆軍的驚懼使然,他膝蓋一軟,一下子跪倒在安祿山面前,俯伏謝罪,說:“陛下是撥亂之主。現在天下未平,李光弼在土門,來滇在河南,魯炅在南陽,為臣我現在為陛下您以書信招降他們,可平定這三方唐軍。”安祿山大喜,馬上封哥舒翰為司空、同中下門下平章事。隨後,安祿山大臉蛋子一沉,喚人把站在下邊等著的封賞的火撥歸仁五花大綁,喝斥道:“背主忘恩的東西,怎能容你這樣的人留在軍營!拖下去砍了!”安祿山此招,表明此人確實是一個大奸雄。一來可以激勵手下將士一心為主(安祿山自己),二來又賣哥舒翰一個大面子,試想,如果三面唐軍皆能由哥舒翰招至,死個粗疏忘恩的火拔歸仁算個屁。
不料,哥舒翰昔日手下諸將接到書信後,都復書責罵他不死節,有失國家大臣的體面,並紛紛嚴兵以待,絲毫不為所動。安祿山這才知道哥舒翰此時個無用的廢物,又念起舊惡,就派人把哥舒翰殺掉了事。
可見,人死一定要死的是時候,“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假如哥舒翰在土門的大浴室蒸桑拿時嗷地一聲歸西,肯定是因一生抗擊吐蕃而功名蓋世,不僅唐朝存在時會四時享受冷豬肉,後代萬世也會被人們作為竭忠保國的楷模。加上又有西北邊境人民的民歌頌揚,又有大名鼎鼎的李太白賦詩“表彰”,沒準兒經後世藝人再演義那麼幾下子,跟關公並列門戶都不稱奇。可惜可嘆,老將軍死晚了,又拜倒於安祿山座下,一世英名,皆為流水。為唐朝出生入死大半輩子,晚節不保,向賊屈膝,史官蓋棺論定八個字:“醜哉舒翰,不能死王!”
回想一下,公元742年,即唐玄宗天寶元年,唐朝設十節度使(十大軍區),其中九大節度使都是處於西北邊疆,只有河東一鎮治所在在較處內地的太原。唐玄宗中後期,由於郭虔瓘、郭知遠、王君廊、張守珪、王忠嗣、牛仙客等能將良臣的經營,吐蕃、突騎施、奚、契丹等異族遭受沉重打擊,已無能力進攻唐境,遠遠窺伺而已,唐朝只要稍於邊塞築堅城待守即可。
偏偏玄宗晚年好安樂,以為只要邊鎮不亂,即可高枕無憂。他哪裡知道,節度使在外,重兵在握,有專征之權,兵之強弱多寡,將領之忠奸精英,朝廷一無所知。同時,安祿山等人又收買人心,以蕃將全代漢將,將士只知主師的恩威,根本不知朝廷的存在。加之唐玄宗晚期已承平多年,內地又無重兵防守,外強中乾,重用文臣(又多是李林甫、楊國忠此等奸邪自私之人),因此,塞外精銳之師一反,內地全是疲弱烏合之眾,倉悴迎戰,交兵即潰。封常清、高仙芝等人再能戰鬥衝鋒,對唐朝生有八顆忠心,再捨生忘死,也不過一身兩臂,不能呼風喚雨,沒有導彈核武器,冷兵器時代,只能眼著盛唐的大廈轟然中塌,無可奈何!哥舒翰雖有軍事幹材,但其度量隘淺,不恤軍士,老病昏庸,又加上楊國忠竄掇唐玄宗再三催命出潼關迎敵,敗亡之勢,根本就不可扭轉,唐朝上下驕昏如此,三將敗擒,也在常理之中。時兮命兮,令人長嘆。
臨危救難 再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