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過她的幾次小恩,就已對她很好了,但是她想指揮秦媽來跟正太太打架,人家卻又不敢,因此她還是不能敵,還是壓不下去那正太太。所幸今年她己身懷有孕,心中很歡喜,求神拜佛保佑她生個男孩,因為那樣一來她的地位無形中就高了起來,那專會生養姑娘的正太太自然得退避三舍,而讓她擅寵專房。所以她自證明有孕之後,就特別地謹慎防護,連大步兒也不敢邁。
方知府也很喜歡,彷彿太太的懷裡放著個寶貝,不幾時就要掏出來了,就可以光耀全家,並且胎兒在母懷七八月時,他多年沒升,如今忽然又升任了涼州府的美差,這更是大喜之光,更得算是二太太肚裡的那個小孩給帶來的福,不過倒因此發生了一個難題,就是方知府必須去上任,但安西離涼州這條路程也有幾百裡,坐轎車穿山越嶺的實在容易傷了胎,傷了這未出世的寶貝。方知府非常作難,倒是二太太自己出的主意,她願意一人留在這裡,等著生了兒子之後,次年春天,她再拖著小少爺去到任上。
她一點也不嫉妒,眼看著正太太帶著一群小姐隨老爺去走新任,她這兒就留下女僕秦媽、老家人方福,預備到時給她接喜。她天天打卦占卜,都說是必定生一位小少爺,而且是文曲星轉世,將來能中狀元,但是一日一日地她的肚子上膨,肚皮往下墜,及至落生的那一天,卻大失所望,原來她製作的這個跟正太太所製作的那五位一樣,是老爺所最討厭的,還是一個姑娘!
二太太真傷心極了,同時又生氣,就想:早知道是她,我早就跟老爺上任去啦!在羊道要小產了,這倒省得她來世氣人,還有甚麼臉抱了去見老爺呀!一見了他的面,他還不是立時就皺眉踱腳!
……可是又沒那狠心把親生的女兒掐死。但是新年將近了,她不甘心孤零零地在這兒過年,她嫉妒正太太在那邊新任上的歡樂、團聚。她也不顧寒風、長途,就叫方福僱了車,帶著秦媽,用棉被包裹著才滿一月的不作臉的小女孩,離了安西州,要於年前趕到涼州。
不想,走在這裡就為大雪所阻,這雪彌天蓋地,已經連下了二日,他們由安西州生來的那輛車放在當院中,院子的雪時時由黑三掃除,可是還是將車輪埋沒下半尺,騾子是跟四隻駱駝關在一塊兒,那裡上面雖有草棚,可是也快被雪給壓塌了。趕車的人是往本城住的親戚裡過年去了,反正他放心的,這場雪再下三天也未必停,路上別說騾子拉車,就是讓象來拉車也是走不動,就是雪消了之後,那滿路泥濘,行人稀少,往東邊祁連山那一帶又不平靜,賞他十兩金子他也不敢走,所以趕車的安心過年去啦,拿著支用的一半車錢賭去啦。
這裡只是方福在發牢騷,店主人醉老財跟他一邊飲酒一邊談閒話,炕頭上三個夥計都是盤腿大坐,在那兒鬥紙牌,裡首就通著廚房,黑三在那兒下面,有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名叫禿子的坐在地下拉風匣,風匣“呼叱呼叱”的響,爐裡燒的炭就發出青色的火焰,照得那煙薰了的牆一亮一亮地,外屋櫃房可燃點上燈了,並且因為年底的關係,醉老財也不在燈油上打算盤了,他又加點了一隻燈,屋中是相當的亮,但外面也不大黑,因為天空正降著陣陣的白雪。
這時甘州城顯得格外荒涼,所有鋪戶都已上了門板,街上幾無行人,偶然有一兩聲爆竹聲,也不知發於何處。由此往東的那條大道,更已被白雪封埋,白天連烏鴉都不往那裡飛,此時,連只狐狸也不往那裡走,那邊已如一條死徑。但是,忽然有個東西從那邊來了,這個東西的背上還馱著幾件東西,走得雖然慢,可是仍能看得出這是個極矯健的東西,它四蹄撓起了地下的厚雪,飄濺起來如霧一般,它嘴裡噴著一遍遍的白氣,併發出叮叮的喘聲,天冷它卻全身流汗,鵝掌大的雪花到了它的身上能立時融化,它原就是一匹馬這倒不足為奇,馬上的人卻堪令人驚異。
本來這大雪直下,從遠路來簡直沒有人,何況天色又這麼晚,又是個單身人,這人在馬上一陣陣的哼哼,像染著重病似的,馬就漸漸地來到臨近了。這東門外大街上,十家倒有九家是店房,而以這來安客店的門面最大,最為顯眼,所以這騎馬的人來到門前就止住,她呻吟著喘了喘氣,然後慢慢地下了馬,牽著馬進了半扇還沒關的店門,她看見了櫃房中的燈光,就大聲喊:“店家!店家!”喊了幾聲,屋裡沒人聽見,她便急喊,她的聲音相當尖而且急。
此時櫃房裡,方楠剝著鹽煮幹蠶豆,就著白乾酒喝,說:“掌櫃的你說是不是?人一世無兒都不要緊,就是千萬別弄個小婆子,弄上丫小婆子,家中永沒個安靜!”
醉老財也笑著說:“都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