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從指尖傳來酥麻震顫的感覺,一顆心彷彿被紫顏捏在手上把玩,身子越發抖動起來。
紫顏察覺到他的混亂,鬆開手一笑,笑意隨了眼波嫵媚流轉,徐子介正恨不能多生一雙眼痴痴貪看,耳畔忽然傳來長生好聽的語聲:“徐公子是否不慣久跪,不若起身說話吧。”
徐子介站起身,背脊上一片冷汗,忽然手上一痛,整根小指已被連根切斷,不由重新跪倒,慘叫聲響徹廳堂。紫顏一派漠然,復拿起酒杯淺啜了一口,舒暢的嘆息聲混合在徐子介淒厲不絕的叫聲中,格外妖媚驚心。
一截斷落的小指,鮮血淋漓地被拋至白釉刻花雲紋碗中,觸目森然。
“長生,替他包紮,一會兒為他易容。”說完,徐子介模糊的眼簾中已找不到紫顏的身影。他未想到這人竟連說也不說就動手,昏沉中提不起怨艾,錐心的痛橫亙在心口,險險要暈過去。
長生掛了奚落的笑,哼著小曲給徐子介上藥包紮。綠油油的清涼藥膏抹在傷口上後,徐子介的劇痛略略減輕了,他終於清醒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捧了斷指嗚嗚啜泣。
他沒有回頭路可走。從此,他要成為另一個人。
一個他愛慕的女子所傾心的人。
那人死在半年前,無論他如何嫉妒那人也好,死者已矣,他無法計較。他割捨不下的只有她痴狂欲絕的眼神,每當他在她跟前而她的心永不在時,他恨自己為什麼沒有長那樣一張臉。
顛倒眾生。沈越用他俊俏的臉迷倒了多少女子,徐子介都不在意,可他偏偏要娶封絹,這是絕不能發生的事。
好在他死了,沒有人知道死因,他離奇地死在為新婚預備的喜床上。徐子介慶幸他的幸運,卻發現她半瘋半癲。她不信心上人會死,一意執著地等下去,想等到地老天荒。
長生見他滿頭大汗的狼狽樣,遞上一方錦帕。
“放心,有先生在,任何難題迎刃而解。”長生的笑容裡充滿蠱惑,像是烈酒燒過徐子介的心頭,疼痛過後甘之如飴。
五日後。
徐子介脫胎換骨,舉手投足渾然便如畫中的沈越,丰神俊秀。紫顏常於一隅漠然靜看,時不時開口指點兩句,沈越便如他自幼熟識的玩伴,性格癖好如數家珍道來。徐子介自問和沈越相知多年,亦不如他明白得那樣透徹。
“先生真是神人!”
徐子介向紫顏深深一鞠躬。他手上的傷已癒合,整個人的精氣神換過一遭,眉宇間不免有點輕狂佻巧。
“傅傳紅的畫作,向來無不肖如真人,沈越生前如何一看便知。只是,相好不如心好。”紫顏輕輕慢慢說來,渾似這話不是出自他口中,仍是雲淡風輕毫不關己的模樣。
徐子介面上一冷,眼珠轉了轉,吞下想說的話。他細微的表情一絲不落被長生收入眼中,沒好氣地插進一言:“聽說封家小姐病情日重,沈公子難道不想回去探望?”
徐子介歡喜地答應,忙不迭回廂房收拾去了。
忙了一場,長生終於冷眼目送徐子介華裳羅服,瀟灑地搖扇離去。關上大門,他頓覺神清氣爽,像甩脫了一個大包袱,走路也想笑出聲來。
這是長生到紫府後接的第一樁生意,滋味並不好。
他不喜歡那個人看紫顏的神情,他不喜歡那個人裝得很痴情。他不知道以前紫顏如何對待來訪的客人,若個個都似徐子介,他的眼睛會很痛。
那樣一個人竟會痴情若此?長生不信。
“不知道封小姐看到愛人死而復生,會說什麼?”長生的眉端隆起細紋,在紫顏面前托腮沉思。紫顏像孩子般綻露開心的笑容,竟伸手來摸他眉頭,完全沒聽到他說什麼。
“徐子介和沈越是多年好友,有少爺為他做好的這張臉,他說不定能瞞過害相思病的封小姐。不過就算發現真相,有沈越的容貌在,他又那樣痴情,怕封小姐還是會被打動罷。”
他絮絮叨叨說完,發覺紫顏睜大了雙眼玩味地盯著他,一根手指來回在他眉上摸來摸去。
“我不是玩偶,少爺——”
紫顏笑眯眯地道:“想不想讓你的眉骨再高一點,更加威風英猛?”
這世上長生最不可能去做的事,就是改變他自己的容貌。謝絕了少爺的好意,他發現那位無聊之極的人又在輕撫他的頭髮,可憐兮兮地向他哀求:“長生,我有根烏木髮簪很適合你,再梳下發髻可好?”
為什麼這個名滿天下的易容大師,人前人後會是完全不同的樣子?長生想想就要哭,看來要多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