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一笑,搖了搖頭。讓她為姬嬰挑選陪葬品,已是昭尹的法外施恩。
真正的入礆下葬,她一個皇妃,是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去的。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自那夜她從姬府歸來,在曦禾面前失儀而泣,而曦禾親吻了她之後,面對姬嬰之死,她就好像變得不再那麼難以忍受和痛苦。
佛家總說要悟要悟,姜沉魚想,自己也許就是在那一刻,悟了。
領晤到這個人終究是從自己的生命裡逝去了,再也不會歸來;領晤到這個人其實從來就沒有屬於自己過;領悟到人生原來就是一場不停地拋棄與納新的過程。她與姬嬰的緣分已經終結了,卻與其他更多的、原本以為不會有交集的人,產生了新的緣分……就好比她與曦禾。
當年她奉旨進宮為曦禾彈琴時,幾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這個女子的依靠——唯一的依靠?
而眼前的這個小薛採,又何嘗不是呢?
若薛家沒有出事,這位眼高於頂的小神童叉怎會與自己成了兒乎可以無話不談的好友?
一想到這點,姜沉魚唇角的笑意就變深了,令她的五官稜角看上去異常柔和溫暖。
薛採看在眼中,忽然有那麼一瞬的迷離,為了擺睨這種異樣的情緒,他皺了皺眉頭,一本正經道:“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在聽呀。”
“嚴肅點。”
姜沉魚見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
果然,薛採的眉頭皺得越發深了,然後,低聲說了一句話。
這一句話後,姜沉魚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一顆心,像沉入水中的墨汁,盪漾著、散溢著,幽幽地沉了下去。
薛採說的是——“我在姬家,沒有找到錢。”
這句話很嚴重。
令她目前昕掌握到的資訊全部變或了一場虛無。
因此,姜沉魚懵了好一會兒才能重新整理思緒,顫抖著反問:“什麼?”
薛採環顧了下四周:他們站的乃是鳳棲湖的正東方,為了便於觀賞風景的緣故,這一帶的岸邊並沒有栽樹,而是修築了半人高的欄杆。另一頭,就是設宴所在的大殿。也就是說,此地十分空曠,沒有可以隱藏的地方,無論從哪邊來了人,都可以第一時間看到。
因此,考慮到不可能有第三人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後,薛採才開口繼續說了下去:“我之昕以回來得這麼晚,是因為江都事畢後,我沿途拜訪了姬家的各個分家,並讓朱龍徹查了他們每一個人。最後證實,姬家的子孫雖然良莠不齊,但整體而言,都有兩個特點。一,手無實權;二,身無餘財。”
“怎麼可能!”姜沉魚發出一聲驚呼,“據前翰林八智統計所得,圖璧一年,九卿罷免七唧,新臣皆薛、姬二族所出……”
“薛氏已亡。”薛採在說這話時,素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姬家的三卿也都在圖璧三年期滿告老了。”
“圖璧二年,都尉將軍更替,晉級者三十七人,全是淇奧侯門生!”
“請注意,他們是門生,他們都不姓姬。”
“圖璧三年,姬氏奉旨修建河防,所費者巨……”
“但是效果很明顯不是麼?今年夏汛,華河兩岸安然無事。”
姜沉魚捧住了自己的頭,呻吟道:“等等……你且等一等,讓我好好想一想……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翰林八智是被你父親收買,故意用了些舊資料栽贓姬氏禍國!而真正的事實是,自姬嬰執掌姬氏以來,他在慢慢地、不動聲色地、一步一步地削弱了姬氏子弟的權勢,讓他們無權可攬,無錢可貪。”
姜沉魚握住自己的雙手,只覺一顆心撲通撲通,快要跳出啕口。
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是……國庫是真的空了啊!”她每日跟著昭尹上朝下朝,國庫空虛是不是真的,一看資料便知,不可能造假,昭尹也沒有理由說這個謊。
薛採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問道:“你覺得,師走,比之你父親訓練的那些暗衛來如何?”
姜沉魚原本就是一點就透的聰明人,聽了這個後,立刻就沉默了,過得片刻才答道:“若論間諜之術,師走不及,但若光論武功,我父的暗衛,則不是對手。”
“那麼,師走他們是從哪兒來的?”薛採說著,諷刺一笑,“可不要跟我說他們都是堂堂正正地從御林軍裡訓練出來的。”
姜沉魚垂眼看地。是啊,師走那樣的武功,不是一年半載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