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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撰《資治通鑑》時,宰相已沒有座位,只好站在那裡。而最後,到了明王朝、清王朝,宰相連站也不可能,跟平民一樣,也得跪到皇帝面前(而且還得準備隨時被揪翻在地,苦刑拷打)。中國人所陷入的,就是這種畸形的,官越小,尊嚴越少,平民根本就更沒有尊嚴的傳統。

對專制政體而言,叔孫通先生制定的朝儀,是一種屈辱劑,嚴重地使人權、民主,受到踐踏。

秦王朝統一全國,綜合六個王國的禮儀,選擇其中使君王尊貴、使臣屬卑下的部分,特別儲存。叔孫通制定朝儀,大體上承襲秦王朝的規矩,上自皇帝綽號,下至官位名稱、宮殿名稱,都沒有什麼更改。後來所制定的禮儀規章,跟法律書籍,合併裝訂,由司法機關保管,法官們又不肯外傳,其他官員跟平民,遂不知道它的內容。

司馬光曰:“禮教的功能太大了,用到個人上:無論動態的或靜態的,都有一定法則,可以遵循;所有行為,都可達到盡善盡美之境。用到家族上:能夠分別內外,敦睦九族。用到地方上:長幼的輩分,劃分清楚,風俗習慣,都會由醜變美。用到國家上:君王和臣屬就有一定的序列,可以順利推動行政,治理人民。用到天下:則封國順服,紀律嚴明;豈只使桌面上和門戶內的小動作,不陷於混亂而已。以劉邦的聰明通達,聽到陸賈的建議,立即接納(陸賈著《新語》,指出窮兵黷武一定滅亡,崇尚禮教一定興盛。每呈閱一篇,劉邦都要誇獎一次。參考前196年);看到叔孫通的禮儀,嘆息欣賞。然而,劉邦卻不能跟三代君王並列(三代君王:夏王朝一任帝姒文命、商王朝一任帝子天乙、周王朝一任王姬發),由於他學問貧乏。當開國之初,如果能得到儒家學派鉅子(大儒)作為助理,他的勳業就不僅僅到此為止。可惜,叔孫通的抱負太小,只偷竊了一點禮教的渣滓,為了因應世俗的要求,謀求君王的恩寵,遂使先王(姒、子、姬)的禮教,永遠沉淪,不能復興;直到今天,使人痛心。所以揚雄譏諷叔孫通說:從前,魯國(首府曲阜【山東省曲阜市】)有位大臣,史書上不記載他的姓名。有人問:怎麼才算是‘大’?回答說:叔孫通準備制定政府禮儀,到魯國去請教師,只有兩位請不到。那人說:孔丘周遊列國的本意在此,難道不是?回答說:孔丘周遊列國,是傳授他的學問,貢獻社會。如果放棄自己的立場,去屈從別人,隨俗邀寵,怎能跟孔丘相比?即令有禮教、有法則,怎能使用?揚雄的話中肯扼要。儒家學派鉅子,豈肯摧毀禮教法則,而只追求一時的表現?”

司馬光的評論,把人引到五里霧端,不知道他說些什麼,更不知道旨在何方。他責備叔孫通的話,尤其使人眼如銅鈴。司馬光說,當時如果有“大儒”就好了,就可幫助劉邦建立萬世不朽的勳業。咦,三王(姒、子、姬)時代,“大儒”如雲,萬世勳業何在?即以政權存在長短而論,夏王朝440年,還包括被后羿、寒浞所謂“篡奪”的67年。商王朝662年,首都不斷遷移,好像難民營。周王朝879年,最後兩三百年,連封國都不如。而劉邦建立的西漢王朝,加上後來延續的東漢王朝,雖沒有“大儒”,也有411年,不比“三王”遜色。在儒家系統看來,“大儒”真是活寶,只要他出現,準益壽延年。

事實上“大儒”不在人間,而只在儒家的書本之上。看情形備受揚雄讚揚的那兩位不肯同行的傢伙,恐怕就非是“大儒”不可。果真如此,“大儒”的形象實在使人作嘔。他們認為,音樂禮教,必須高貴品德累積百年,然後才可制定。禮教既如此重要,這百年之間,豈不成了真空?沒有禮教,如何能有高貴品德?如果說沒有禮教,照樣可以培養高貴品德,那禮教豈不是聾子的耳朵,成了多餘之物,還要它幹什麼?

叔孫通曾批評那兩個傢伙:“腐儒,不知道時代不斷在變!”司馬光和揚雄在聽了這兩句話之後,仍要對號入座,為什麼如此冥頑不靈,難以理解。

白登解圍後,劉邦回到長安(陝西省西安市)。蕭何興建的未央宮落成(未央宮在長樂宮之西,相距半公里,方圓四公里),壯麗豪華。劉邦大發脾氣,對蕭何說:“天下紛擾,還沒有平定,我東征西討這麼多年,仍不知道結局是成是敗,你卻蓋這麼奢侈的宮殿?”(劉邦一直沒有安全感,正是謀殺功臣的心理狀態。)蕭何說:“當天下還沒有平定時,宮殿簡陋一點,還可將就。現在,天子以四海為家,假如不夠壯麗豪華,便不能顯示威嚴。另外有層意思,就是使後世感到不必再有什麼增加,也可節省民力。”劉邦才轉為高興。

司馬光曰:“聖賢君王,仁義就是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