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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然而,十分的努力卻面臨著九十九分風險。如果沒有合理的政策法規保護,如果大家都不願承擔風險或逃避風險,如果沒有研究和創新,醫學將停留在一個不進則退的水平上,患者就失去了很多救治機會,最終受害者一定是患者。

我認為:臨床上,能為患者爭取一線希望的醫生就是好醫生,但是,不能以成功與否為唯一標準。醫生也是人,也在殷切盼望著被理解的那一天。

我讀過一本由Roberto Margotta著的書——《醫學的歷史》。在結束語中這樣說:疾病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夥伴,痊癒是人生不斷的期盼,人類的歷史事實上就是一部擺脫病魔、對抗死神的歷史。於是,穿行於這個綿延千萬年的治病救人的大故事中,動人的東西也許便不再是技術的進步,而是人類智慧與情感的豐富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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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能承受之重(1)

她是一位花季少女,卻不幸患上SLE(系統性紅斑狼瘡),又不幸生於魯西南一戶貧苦農家,更在病危搶救時刻被放棄了治療。據說患病吃藥幾年下來,家中已揭不開鍋,治療便中斷了。病情自然便如脫韁野馬,無情地在女孩身體上肆虐起來。來到我們病房時,女孩已是多臟器衰竭,包括心衰、尿毒症、血小板極度減少、持續高熱、狼瘡腦病等等。各級醫師高度重視,為其多次會診,討論制定了嚴謹的治療方案,而大多數時間我們是在抉擇哪種方法更便宜、更省錢!因為我們知道,一個SLE病人常年就醫就能拖垮一箇中等收入的家庭,何況是這樣的經濟狀況!而經濟狀況在關鍵時刻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與死!

然而,就在我們絞盡腦汁、顧慮周全、全力以赴搶救病人的緊要關頭,病人父母突然要求出院!主任親自與其談話,告訴他們現在的治療初有成效,再堅持幾天就可能脫離危險。可是家屬說沒錢了,不住了。主管大夫又勸說道:“我們在想辦法,還是等病情得到控制後再走吧,現在中斷治療太危險了,前功盡棄就可能性命不保啊!甚至於在半路上就會出問題啊!”話說到這份上,全是一片赤誠之心。於是病人的媽媽告訴我們一件事,當地有個風俗,沒結婚的女孩是不能死在家外邊的,並且死後不能獨葬,需與未婚的男孩合葬才可以!表示在“陽世”已有婚配,避免未婚死後不吉利之類……看人家去意已決,而且風俗難違,我們都不便再說什麼。在主任的再三堅持下,家屬終於租了一輛私人救護車。我們取了幾種急救藥品送到車上以防萬一,但是他們並不願意讓孩子帶著靜脈通道回家。

目送著女孩被抬上車,我心如刀絞!是啊,女孩爸爸說過,幾年看病下來,本不寬裕的家庭已經負債累累,不能被一個女娃弄得人財兩空啊!樸實的媽媽有一次也流露出再要一個男孩的想法!沒人敢告訴她,我們就曾經見過幾例這種寶貝弟弟患強脊的,我們無言以對。

事隔多年,雖然我再不知她的訊息,但是奇蹟降臨的可能微乎其微。巧的是,和同事小馬聊起,得知她老公家鄉有一位未婚早逝的男孩,家中輾轉高價為其買得一位去世多年亦未婚的女孩以合葬。雖是火葬(想來應該不是土葬吧),雖然價格不菲,雖然包辦“婚姻”,雖然當事人未必心心相印,卻仍要求合葬,此種風俗之盛,可見一斑!只是我每每想起此事,心中便如打翻五味瓶一般。原本再努一把力就可能挽回的如花生命——即便挨不過下一個不期而遇的打擊,但還是希望在我們手中有所延續——就這樣結束了。

孰之過?說不清楚的奇風異俗,尚不完善的社會醫療體制,或是社會經濟發展的不均衡?對於生命而言,究竟要承受多少無形之中、籠罩於自身周圍的無可抗拒的重壓?生命又能承受多少重壓呢?對於鬼神之說我並不通曉,不敢妄加評論。身處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國家中,我們較前人已是幸福百倍,放眼周邊戰火硝煙、恐怖襲擊,對社會一些尚待發展完善的方面也就多了一些寬容諒解,少了一分苛求不滿。的確,很多家庭真的承受不起人財兩空,更何況“是為了一個女孩”!可是以SLE為例,我國患病率約為十萬分之七十,女性患病率卻接近千分之一!女性承受著更多的風溼病痛苦!

還有就是,醫學發展的侷限性也使我們偶覺無奈。患者家屬總是在問我們“這個病能治好嗎?能去根嗎?”我們並不能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因為我們不敢拍胸脯打保票!是啊,辯證唯物論告訴我們,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既然承認事物包括醫學在內,是在不斷運動、發展和變化的,那麼就應當承認醫學目前不可能達到盡善盡美、萬試萬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