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乾淚,柔聲道:“可憐的孩子,你受委屈了……走,我們回府裡去,別哭啦,去坐轎子去,回頭再敘。別怕,這兒就是家。有二叔陪著你呢。”
可是她抱著他不放手。文璧只能把她抱在腿上,坐在自己的四抬轎子裡,任憑她嗚嗚咽咽地說些含混不清的話,一會兒又笑起來,一會兒又咬牙切齒,一會兒又重新哭了鼻子,等到轎子落在文璧的府上時,她已經沉沉睡熟了。
她只睡了一小會兒,便在文璧懷裡醒來了。外面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文璧笑問道:“餓了罷?”
她的肚子立刻應景地叫了起來,用力點點頭,蹭著二叔頦下的鬍鬚,說:“我餓了,要吃飯!”那口氣竟然有些撒嬌的意味。天知道,她已經多久沒有這樣說話了。
她馬上又想起了一事,問道:“我的那些朋友呢?”
文璧笑道:“都好,都安頓下了。他們是誰呀?”
蚊子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小耗子的真實身份說給二叔聽,只是簡單地說,他們是百姓的孩子,蝸牛的父親被五虎大王害了。她還說,他們一路上同甘共苦,要是沒有這幾個小朋友,她早就不知死在何處了。
文璧趕緊叫人把壁虎、小耗子、蝸牛都請了來,擺了一小桌飯菜,請大家吃。把幾個髒兮兮的百姓家子弟請進府來,同桌吃飯,本就大大不合他惠州知府的身份。但他的管家聽到他堅決的語氣,也只能搖搖頭,吩咐下去。
倒是那三個被請來的孩子十分拘謹。壁虎還知道叫一聲“文大人”,對他道謝,努力正襟危坐,小耗子說話則是“你”來“我”往,吃飯直接用手抓,全然不顧禮數。蝸牛進了府,更是如臨異世,左看看,右摸摸,又抬頭望望天花板,簡直都忘了往嘴裡塞飯。文璧絲毫不以為怪,反而勸他們盡情吃。
蚊子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又看了看二叔,只覺得心中被幸福填滿了,什麼旁的事都不願意想。過去一年半里的顛沛流離,吃過的所有的苦,流過的所有眼淚,此時都變得值得了。
第29章 挑燈。。。(續)
文璧等幾個孩子都吃飽喝足了,才笑道:“瞧瞧你們,一路上可累壞了吧?一個個臉色都不怎麼樣。就留在我這裡好好將息一陣子,洗洗乾淨,明天我讓人給你們做衣服。”
壁虎、小耗子、蝸牛嘴裡塞著吃食,眼裡放光,嗚嗚的道謝。
文璧又說:“你們一路上跟奉書作伴,把她平平安安地帶到這裡,我很是感激。來,兩個男孩兒都也不小了,我敬你們一杯!”說著,竟是讓人給壁虎和蝸牛各滿上一杯酒,笑眯眯地讓他們喝。
能讓文惠州親手敬酒的,不外乎他官場上的同僚,文壇上的知己,此時他卻敬了這兩個半大的小子。那倒酒的僕從也瞠目結舌,看呆了。
蚊子心中大樂,和小耗子對望一眼,等著看好戲。果不其然,蝸牛想也不想,就把整杯酒都一口悶了,然後便是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死命忍著,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咳嗽起來。
壁虎卻像小大人一般,謝了文大人,慢慢喝乾了杯中的酒,除了臉上泛起了紅雲,卻也沒什麼異常的表現。
文璧微微朝他看了一眼,眼中頗有讚許之意,自己喝了幾杯,又道:“既然都是沒家的孩子,若想留在我府裡,我明日就派人給你們找些差事——我雖然俸祿不豐,這幾個人還是養得起的,哈哈!”轉向蝸牛,和顏悅色地說:“奉兒說你喜歡讀書?你就跟著我手下的師爺學一陣子,將來給我抄寫文書如何?”
蝸牛簡直受寵若驚,連忙忍住咳嗽,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脹紅了臉,杵在那裡。
倒是蚊子心中有點不是滋味,覺得二叔未免有些太看不起這些小夥伴了。她自從來到二叔府上,就已經變回了五小姐奉書,和她這些出生入死的夥伴似乎一下子就不一樣了。她知道二叔是好意,這一番好意也確實難得,可是她仍然忍不住臉上熱熱的,竟有些無地自容之感,想拽二叔的衣袖,讓他別再說下去,又不知該用什麼理由好。
文璧又對小耗子笑道:“我府裡雖然用不著太多丫環……”
還沒說完,忽然一個小吏站在門口,躬身道:“文大人!”看到幾個孩子,猶豫了一下,把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文璧此時已有五分醉意,心情舒暢,笑道:“幾個小朋友,自家人,不妨,不妨——什麼事?”
那小吏點點頭,這才道:“今日是大年初一,李恆李元帥早早就派人從廣州送了節禮來,大人也最好儘快回禮的好。另外,李元帥還說,久聞大人文采書法俱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