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起身穿戴整齊,梳好妝容。突然,殿外一陣嘈雜聲響動,似有人在說話。心下大為疑惑,方想喚了紅菱前來詢問。
卻只見紅菱已是挑了湘妃竹簾進入來,道:“娘娘,玉央宮的繪春嬤嬤求見。”
煙落輕輕擺一擺手,順口道:“宣。”
繪春嬤嬤緩步入來,見著煙落便斂衣穩穩行下大禮去,姿勢端莊而完美,叫人有剎那的目眩。煙落秀眉一挑,不動聲色問:“何故行如此大禮?”
繪春嬤嬤的聲音沉穩而略帶喜悅,緩緩地貫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奴婢恭喜皇后娘娘,玉央宮梨妃娘娘已有月餘身孕。皇上子嗣綿延,福澤天下,皇上之子皆是皇后娘娘之子,是以奴婢特前來恭賀娘娘。”言罷,她又是深深一拜。
一旁紅菱已是奉上清涼潤肺的菊花茶,煙落徐徐吞了一口,復又吐入金盆之中。面上平靜無一絲波瀾,微笑得體,婉言道:“繪春嬤嬤是宮中的老人了。既然有了此等喜事,自然要多叫上些御醫好生照料便是。”
梅瀾影有身孕,她昨日已是猜至一二,雖是心中有數,可甫一聽別人這般確認了說出來。心底竟仍是酸澀難忍。懷孕月餘,那便是風離御登基後,梅瀾影入宮之前有的,原來他們早就暗通款曲。唯有她一人蠢笨不堪,被矇在鼓裡。
繪春眉眼皆是笑意道:“皇上已是指派了御醫衛風一人單獨照料梨妃娘娘的胎,不讓其他御醫假手。衛大人醫術超群,想必是可依。奴婢在此替梨妃娘娘謝過皇后娘娘關心。”
煙落聞言,不禁微微蹙眉,風離御竟然指派衛風一人獨自照料梨妃,還不讓其他御醫假手。難道是不信任旁的御醫麼?還是害怕別的什麼?難不成,他還怕自己會害了梅瀾影的胎不成?!
愈想心中愈是鬱結,強自壓下心頭怒火,她揮一揮手,示意繪春嬤嬤退下,“本宮稍後自會派人送上一份大禮至玉央宮,還請你回去關照你家主子,讓她安心養胎便是。”
待到繪春走後,紅菱終於忍不住上前來,嗤嘲道:“你瞧她那個得意勁,梨妃有了身孕,好似是她自己有了一般,教人看著刺眼。竟然還特地上朝陽殿來報喜,也不知安的哪門子心思。”
煙落端起茶水徐徐飲啜了幾口,又是撿了一塊雪花糕慢慢嚼了,徐徐道:“她好精明的心思。”
紅菱挑眉,詫異地問:“此話怎講?”
煙落輕哼一聲,道:“她家主子有了身孕,她一早就把矛頭指向了我。若以後梅瀾影腹中胎兒有了什麼變故,我第一個脫不了干係。”
頓一頓,她隨手取過身邊的蓮葉羹,吃了幾勺,繼續道:“繪春上門示好,意在讓我日後也尋不出理由難為梨妃。到底是在宮中滾爬二十餘年的人,做事確實周全。”
紅菱眸子轉一轉,凝思片刻,不再言語。片刻,她略略思量後問:“那麼,咱們朝陽殿要送些什麼禮去呢?終歸是梨妃娘娘有孕,若是我們失了體面,送的禮輕了,難免教人笑話。”
煙落點點頭,紅翡翠珠釵輕輕打在耳邊,涼涼似小雨。仔細尋思了,她緩緩沉下臉,吩咐紅菱道:“所有吃食衣料,皆不要送。一會兒,我自繪一幅畫給她,再附上上次封后時皇上給的鴿血紅寶石。如此一來,既表誠心,也不會失了體面。”
“是!”紅菱領命,正欲轉身,煙落沉吟一思,忙叮囑道:“還有,但凡梨妃來,一概不見。吩咐朝陽殿裡的所有宮人內監,見她只避得遠遠的,不要碰她身上一分一毫。否則,萬一有個什麼事,屆時翻轉了整個朝陽殿也說不清。”
屆於梅瀾影數次無緣無故的暈倒,可見此人作假至極。對風離御,她早已是失望至極,而此番梅瀾影懷了身孕,她已是無心計較,只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上身。
這萬一梅瀾影借懷孕之機,構陷於她,便真真是百口莫辯。如今,她沒有旁的心思,爹爹已然離世,哥哥外放,一時半刻自然回不來。此時,她只想安心將兩個孩子平安生下。
然,自從梅瀾影有孕之後,後宮之中更是少有人走動,很是冷清。
西風透著新涼,不聲不響地來到了人間。一陣風過,便涼一陣,更有無名秋蟲唧唧做聲,令人倍覺秋意更濃。
醉蘭池邊百花調落,彷彿是為了驅散這秋的清冷蕭條。然而取而代之的開得正盛的清秋菊花、金芍藥、一團雪、胭脂香等,錦繡盛開,各色都是極名貴的佳品,如此豔態,大有一種不似春光又勝似春花的美麗。
誠然,天地間永遠是美的,梨花謝了,開了菊花,菊花謝了,還有梅花。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