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皇上與我親近便罷了。我只想與梅姐姐交好,多多親近皇上,難道有錯麼?”
映月哭的不能自己,冷眸盯著煙落,突然又暢笑一番,嗤道:“我一直以為皇上愛的是姐姐,原來竟不是。原來姐姐你不過是和映月一般孤寂的下場而已。怎麼,你妒忌了?妒忌梨妃瘋了?所以不能容忍了?那你終於體會到過去我的心情了麼?”她笑得不能自己,滿頭的珠翠亦隨之抖動。
煙落只麻木站立著,一言不發,如此毒辣的話,映月輕易便說出了口,絲毫不惦念姐妹間的情分。
映月瞧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梅瀾影,再看向煙落,眸中已滿是輕蔑,“與其讓姐姐獨佔寵愛,我寧可皇上愛的是別人。如今看來,皇上不過是將姐姐您當做替身啊。姐姐此前的一番心機,可真真是白費了。想必姐姐自己也是知曉的,不然又怎會毀去容貌呢?”
映月的話,無不是字字如鋼刀一般戳至煙落心底的最痛之處,每一刀都戳得她鮮血淋璃。
原來映月,已是恨她至這般地步了。想來過了今日,映月只會更加恨她吧。
頹然垂下雙手,她只覺得全身力氣彷佛被抽乾了一般。
神情縹緲,她頹然垂眸道:“爹爹在牢中,身染瘧疾,方才已然過世了,屍骨都無……”她的語氣極輕極輕,如棉絮飄忽不定,至最後已是哽咽不成聲。
悽然轉身,映月會是何種表情,她竟然已無勇氣去看了,只愴然道:“如果,你還當自己是爹爹的女兒,就去把這一身的紅色換下罷……”
麻木地走至殿外,踏上了平滑堅硬的玉石板。身後彷佛傳來一陣陣乾嘔之聲,心中直以為是映月,可待回身,卻見原是梅瀾影臉色蒼白,捧腹嘔吐不止。
自己是過來人,梅瀾影那樣子,瞧著像極了懷孕。
而梅瀾影入宮不足一月,難道他們……
殿外是深夜無盡的黑暗,一輪明月也不能照亮這濃重的黑夜與傷逝之悲,巨大的後宮此時像墳墓一樣的安靜,帶著噬骨的寒意,漸漸吞覆了煙落的心。
腦中只覺一片空白,若是梅瀾影再有身孕,這後宮,只怕將會更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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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殘顏皇后 第十三章 流產之禍
步履頹喪地走回了朝陽殿,煙落經歷了映月一事,再也無心思去質問風離御自己爹爹之事。她本想靠著自己想辦法救爹爹出天牢,可如今看來,皆是多餘之舉。若論算得精明,她又怎會是風離御的對手,且她再算,亦是拗不過天意。
昏黃的朝陽殿內輕紗飛揚,在煙落眼中卻似雪白靈幡飛撲飄舞,寶鼎香菸的氣味沉寂寂地燻人,此刻於煙落聞起來卻似香燭徐徐,再多的燭火,再明亮也只是多了陰森之氣。
紅菱立即迎了上來,一見煙落七魄丟了五魄之樣,滯滯問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見到老爺了麼?”見她不語,竟是急了,連忙又問道:“究竟怎樣了,你倒是說呀。”情急之下,已是連尊卑都忘卻腦後。
“爹爹去了。”煙落頹然坐下,單手撐起沉重的額頭,神態疲倦。
“什麼……老爺他怎會?不是還沒有到行刑的時候麼……”紅菱結結巴巴地問,面上寫滿詫異與不信,亦有無盡的哀痛。
“爹爹年邁體弱,經不起受罪,在獄中得病去逝了。”她長長嘆一口氣,神情極是疲憊,探了揉眉心又道:“天意難違。罷了,這樣也好,化作煙塵一同去了,也免得日後落得個身首異處,徒增悲涼。”
沉重的眼皮漸漸闔上,她太累太累了,累至無法再多去思考一分一毫。只是伸手探入懷中,取出那枚金令牌,她麻木吩咐道:“紅菱,你替我跑一趟罷,將這金令牌還給皇上。現在便去,務必要送到。”她答應了他,今日便還,即便他再是無恥隱瞞她,她依舊得守信用。
紅菱接過令牌,那明亮的金色刺得炫目,杏眸中閃過幾抹異色,又瞧了一眼煙落此刻已然緊閉的眸子,她將金牌妥善收至懷中,沉聲應道:“好的,奴婢即刻去辦,娘娘請放心!”
煙落閉眼揮了揮手,便和衣躺倒在了軟榻之上,不時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之時,她依舊是躺臥在了軟榻之上,只是身上的外衣與鞋子已然有人替她褪去。初秋晚涼,一襲薄錦被搭在她的身上,替她抵去了所有的夜寒。
身周竟是繚繞一許淡淡地龍涎香,再聞便沒有了,她猛然甩一甩頭,自己真真是有些睡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