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其人成名已久了,但在馮憑看來不過是那些文人沽名釣譽罷了。不過李益對他的兄長評價挺高,馮憑一直想看看,這人究竟如何。這日同行,私聊了幾句,馮憑發現,這人確實有趣。他是那種能讓女人愛慕的男人。說話很婉轉,語言常笑,口氣很隨意,但所出口的內容常常鋒利且有稜角,時常讓人吃驚。但別人吃驚,他不以為意,天生自有一股風流態度。
馮憑分析李家兄弟。論相貌,李益自然更甚一籌。李羨的外貌算不得是太出眾,不過身材氣質足夠迷人。性格方面,李益表現的沉穩謙退,李羨卻明顯的桀驁不訓。但有一個共同點,兩位都是人精。李益自然是滴水不漏的人,圓溜溜的像個雞蛋,李羨是石頭,但是表面也抹了一層厚厚的豬油。
倒也不愧是一家兄弟。
馮憑本是因李益才想起這人,心想說不定可以聽點關於他的趣事。畢竟他是李益的親兄,關係比她親近得多,跟他聊一聊,肯定會有意思。
不過等李羨來了,真說起話來,她發現自己還是臉皮太薄了。
她已經二十多歲了,然而對待愛情始終羞澀。她根本不好意思跟對方提起李益,也根本沒有勇氣詢問關於李益的家事。
怕一問,就洩露了自己的心思。怕被對方看出自己的秘密,也怕聽到自己不願意知道的事情。不過她還是很願意和李羨多聊聊天。她有一種愛屋及烏的心情,李益的兄弟,親人,好像也沾上了他的味道,平白多了一種熟悉。
要是她和李益算夫妻的話,眼前這位就得喚她弟妹呢。她不是也得叫聲大哥了?她知道不可能,但是心裡想一想,也感覺怪有意思的。她對一家人這個詞語,總有種格外的親切和留戀。
李羨取代徐濟之,陪她下棋。一晚上,馮憑詢問起了對方的家庭,妻妾子女。李羨有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最大的男孩已經十五歲,女兒十二歲,還有一個男孩,李羨說:“過繼給兄弟了。”馮憑知道他說的兄弟就是李益。
她很想知道李益夫妻為何沒有生育子女,不過也不好意思問,只是笑著說:“依你看,兒子好些,還是女兒好一些。”
李羨笑搖搖頭,他對兒女都沒有什麼興趣。其實到現在,他對做父親也沒什麼感覺,只是盡義務罷了,私底下並不愛跟兒女親近。他的兩個孩子都不是正妻所生的,都是侍妾所出。過繼給李益的阿龍是外面私生。
“孩子太吵了。”李羨笑說:“過了十五六還好一些。男孩繼承家業,女孩更溫柔貞靜,各有各的好吧。”
馮憑感慨說:“養兒養女辛苦。一生下來就要為他操心。吃喝拉撒,頭疼腦熱的,小的時候操心他讀書,長大了要操心他婚姻大事,成家立業。沒有一刻能撒手的。”
李羨說:“一代人撫育下一代人。人生一輩子,忙忙碌碌,只不過是為下一代操勞,自己又能享受多少呢。等他長大了,把他的事操心完,做父母也該入土了。”
馮憑說:“你倒是看得開。”
李羨笑說:“哪裡有看得開,只是沒有法子而已。沒有法子,只能往開了看了。”
第60章 共枕
李益到的時候是晚上。
他比預計的要早到兩天,想給她一個驚喜。下了馬, 他也未更衣, 只是將鞭子和馬韁繩交給侍從, 便往馮憑所在的帳中去求見。當時已經過了亥時, 數到子時了。
帳外自然是戒備森嚴, 每隔五步就有守衛的御林軍和火把。他剛下馬, 心跳的還很快, 心情有點激動,也不知道她這個點睡了沒有,不過他還是要去試一試。他向侍立在帳外的宦官問了幾句話, 請去幫忙通報。宦官認得他, 倒是不敢怠慢了,笑容滿面地讓他稍等。沒一會就出來了,說:“娘娘請李大人入帳進見。”
李益道了謝, 邁步進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羨此時竟然在帳中。
馮憑還沒睡,衣服沒換, 妝也還沒卸。長裙披帛, 墨髮雪膚, 嘴唇紅豔豔的,容光煥發坐在一張黑色的長方形的矮足几案前,和李羨正在談話。
李益乍一見他兄長,頓時有點尷尬了。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現在這副明顯風塵僕僕的樣子, 衣服未換,身上未洗,連背上的汗都還沒幹。臣子面見太后,需得沐浴更衣,這是禮儀,哪有他這樣的。又不是有什麼緊急大事來不及換衣服。這模樣一看就不正常。
馮憑抬頭看見他,身穿著一件緊身小袖束腰的銀色袍子,袍子的下襬有些灰塵,臉頰白裡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