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差一點把魔鬼殺死了。”
我覺得很奇怪,他居然把兒子帶到這個地方來,而他親自講述自己的往事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更糟糕的是他接著轉身對兒子說,“不信你可以問問麥科拉,他當時親眼看見的。”
孩子真地問道:“麥科拉先生,是真的嗎?你真的看見那個魔鬼了?”
我回答道:“我沒有聽到過那個故事,我正在忙著辦事呢。”我說話時神情很不高興,完全是尷尬的搪塞。突然,辛酸的往事、燭光下那怕人的場面一下子湧上了我的腦際。但只是過了那麼一秒鐘的時間我忽然明白過來,眼前這孩子當時還沒有來到人世間。於是,縈繞心頭的那股激情一下子變成了話語:“不過是有那麼回事。就在這片林子裡我看到了那個魔鬼,並且看到他就在這兒被打敗的。上帝保佑,我們逃出了性命,上帝保佑我們杜瑞斯迪府邸的牆壁依然矗立!哦!亞力山大先生,如果一百年以後你來到這個地方,快快樂樂的,我也會站在一旁念祈禱詞的。”
“啊!麥科拉說得對,過來,亞力山大,把帽子摘下來。”爵爺神情莊嚴地點了點頭說,然後,他摘下自己的帽子,伸出雙手,面向蒼穹,說,“啊,上帝,我感謝您,我的兒子也感謝您,感謝您的大慈大悲。讓我們安寧一會兒吧,保護我們別再遇上那個惡人了。啊,上帝,誰打誑語,就掌他的嘴吧!”說到這最後一句時他聲淚俱下,不知是記起了舊恨而泣不成聲,還是明白了自己僅僅只是在祈禱,反正他最後突然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把帽子戴在頭上。
我說:“爵爺,您剛才是不是漏了一句話:‘請您原諒我們的罪過,我們也原諒觸犯過我們的人。您的天國無所不能、榮耀無比、萬古長青。阿門。’”
爵爺說:“那說起來再容易不過了,麥科拉。要我原諒!——如果我會假仁假義,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副傻樣兒呢。”
“爵爺,想想孩子!”我神情嚴峻地說,我認為他這些話很不應該當著孩子的面講。
他卻說:“怎麼,都是事實嘛,對孩子何必一本正經的。來,我們親親。”
我記不清是在當天還是幾天以後,爵爺看見我周圍沒有別人又對我講起了那件事。
他說:“麥科拉,我現在很幸福。”
我回答說:“爵爺,這我也看得出來。我看在眼裡,喜在心頭。”
他若有所思地說:“享受幸福是以責任感為前提的——你說對不對?”
我說:“千真萬確,忍受悲哀也是以責任感為前提的。以鄙人的愚見,在這個世上如果盡不到自己的職責,還不如早一點走,這樣對大家都好。”
爵爺問道:“對。喂,你說,要是換了你,你會原諒他嗎?”
這一軍把我將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不過我還是說:“饒恕別人是上帝給我們的職責,不管我們願意不願意都要去執行。”
他說:“得了!這都是些漂亮話,準都會說!你說說看,你自己原諒他了沒有?”
我說:“沒有!憑上帝說,我沒有原諒他。”
爵爺樂了,大聲嚷道:“拉手起誓!”
我說:“對於基督徒來說拉手起這樣的誓是褻瀆神靈。今後遇上了符合教規的事情,我再跟你拉手。”
我說著,微微一笑。而他一邊出門,一邊朗聲大笑著。
至於爵爺對孩子的百依百順我找不出恰當的詞語來描述。他只有一個心眼疼孩子,至於事務、朋友、妻子統統都拋到了腦後,即使想起來也要費一番心思,就像喝牛奶酒一樣幾番周折方能飲用。最露骨的還是在妻子面前,自從我進杜瑞斯迪府邸的第一天起,她就是爵爺心頭的重負、眼中的磁石,而現在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有一次他走進一間房子裡,四處張望,打太太身邊經過簡直把她當作在火邊溜達的一條狗,毫不理會,一門心事地找他的亞力山大。太太心裡也明白。有幾次他跟太太說話過於粗暴,我簡直都想出面干預。其原因仍然是:太太不知是為什麼事惹孩子不高興了。這對他來說無異於犯了彌天大罪,丈夫原來對她寵愛無比,現在卻讓她坐冷板凳,豈不是天命所致!多少年來她對丈夫的百般憐愛視而不見,現在輪到她遭白眼了。不過太太對這一切都能做到寵辱不驚,也實在是難為她了。
不久出現了一件稀罕事:這個家再次分為兩派,我站在太太一邊,但這並不能說明我背叛了爵爺。原因有三:首先,他不需要我跟他做伴談心了;其次,他有一兒一女,亞力山大和凱瑟琳,可是對女兒卻從來都是不聞不問;第三,他對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