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劊子手朝著廣場另一頭做了個手勢,只見幾匹馬從人叢裡擠過來,後面留下一條印跡,它像大海上的波濤洶湧的航跡一樣.很快又合攏了。
這條航跡是那些在馬迅速跑過時被撞得前仰後翻的觀眾形成的;可是剛被破壞的人牆霎時間重又修復;有時原先是在前排的人變成了後排,後排的變成了前排,這是因為氣力大的人趁機強佔了空檔。
我們可以看到,那幾匹馬經過時,瓦納利街拐角有一位我們認識的英俊的年輕人,從他站在上面的界石上跳了了下來,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孩子在推他,彷彿急於想看這個怕人的場面。
他們就是那個神秘的年輕侍從和埃爾諾通·德·卡曼日子爵。
“噯,快,”年輕侍從在同伴的耳邊說,“快從這人縫裡擠進去。一秒鐘都不能耽擱了。”
“可我們會給擠死的,”埃爾諾通回答說,“您瘋了嗎,我的小朋友?”
“我要看,要挨近些看,”年輕侍從說,語氣是命令式的,一聽之下不難想到,發出這聲命令的嘴是一張習慣於發號施令的嘴。
埃爾諾通服從了。
“緊挨著馬,緊接著馬,”年輕侍從說,“一步也別拉下,要不我們到不了臺邊。”
“可是到了臺邊,您就擠成肉醬啦。”
“別管我,往前去!往前去!”
“馬要尥噘子了!”
“抓住最後一匹的尾巴,給這麼抓住的馬從不尥蹶子。”
埃爾諾通不由自主地受到了這孩子奇特的影響,聽從他的話,抓住馬尾巴。年輕侍從則緊緊拉住埃爾諾通的腰帶。
在這一片像大海一樣波濤起伏,又像荊棘叢一樣帶刺的人群中間,這兩個人這兒留下一塊披風的下襬,那兒留下一塊緊身短襖的碎片,再遠些留下襯衫的皺領,就這麼他們跟幾匹馬同時擠到了離行刑臺三尺遠的地方停下來。行刑臺上,薩爾賽特蜷著身子,絕望地抽搐著。
“咱們到了嗎?”憋得透不過氣來的小夥子感覺到埃爾諾通停住了,就輕聲問。
“對,”子爵回答,“幸虧到了;我已經筋疲力盡了。”
“我看不見。”
“到我前面來。”
“不,不,現在還不要……他們在幹什麼?”
“在幾根繩子頭上打活結。”
“他呢,他幹什麼?”
“哪個他?”
“犯人。”
“他的眼睛四下裡轉著.就像獵食的蒼鷹。”
四匹馬離行刑臺很近很近,劊子手的副手們把系在馬頸圈上的繩子捆在薩爾賽特的兩隻腳和兩隻手上。
當腳上的活結收緊時,薩爾賽特感到粗糙的繩索勒在踝骨周圍,不禁大喊一聲。
這時,他用臨終前的那種無法形容的目光,向整個開闊的廣場看了一眼,這一眼掃遍了他目力所及範圍內的上萬觀眾。
“先生,”唐雄刑事長官彬彬有禮地對他說,“您願意在行刑前向民眾講話嗎?”
隨後他湊近犯人耳邊,低聲地補充說:
“都招出來吧……您可以活命。”
薩爾賽特對他看著,彷彿要看到他的心靈深處。
這道目光是如此富於表情,好像把真話從唐雄的心裡鉤出來,一直往上鉤到眼睛裡再閃射出來。
薩爾賽特看準了;他明白刑事長官是誠懇的,說話是會兌現的。
“您看見了,”唐雄繼續說,“他們把您給甩了;除了我的建議,您在這世界上再沒別的希望了。”
“好吧,”薩爾賽特聲音嘶啞地長嘆一聲,“讓他們安靜,我準備講。”
“國王要的是親筆寫的和簽字的供詞。”
“那就鬆開我的手,給我筆,我寫。”
“寫供狀?”
“好吧,就寫供狀。”
唐雄喜不自勝,馬上做了個手勢;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個弓箭手拿來預先準備好的用具;他把墨水瓶、羽毛筆和一張紙交給唐雄,唐雄把它們放在行刑臺的木板上。
同時,他手下人把套在薩爾賽特右手腕上的繩索放鬆三尺光景,扶他在臺上坐起來,讓他好寫字。
薩爾賽特終於坐了起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用手揩了揩嘴唇,把搭在膝頭的汗涔涔的長髮撩了上去。
“好啦,好啦,”唐雄說,“坐坐舒服。全都寫出來。”
“啊!別怕。”薩爾賽特把手伸向羽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