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聲東擊西,在趙家派出大批私兵的時候,又有幾十個訓練有素的流民兵,居然闖入了趙家的塢堡,打劫了趙家本家的大糧倉!
若說之前,他們都是小打小鬧,讓趙家誤以為是流民騷擾;那麼這一次,趙家則是實實在在的吃虧了。
這夥流民兵,從一開始,盯上的就是趙家的糧庫,何等大的胃口!
——他們目的是什麼?
若說是為了謀生,他們前兩次在莊子上搶劫的糧,也夠上百個人吃半個月了。但是那夥兒流民兵,居然還嫌不夠,瞄著趙家的糧庫來打劫?!
由此,趙家推測,那夥流民兵的人數大概不少,少說得有千餘人,才需要搶這麼多糧草。
否則,實在解釋不通。
而整個趙家上下,私兵也不過七八百人,若把那群流民兵逼急了,與趙家死磕下去……趙家在明、流民兵在暗,趙家極為被動,所以硬懟並非理智之策。
於是,趙家轉移了調查的矛頭——
他們雖然不是一流大世家,卻也有塢堡,只有內部族人,才知道塢堡的佈防。
對方只派來區區幾十人,卻突破了趙家上百私兵防守的塢堡,只能說明——趙家內部有人洩露了佈防圖,且流民兵指揮得當、訓練有素。
出了這種吃裡扒外的內鬼,若不公然處死,簡直不足以洩憤,不足以立威!
趙家花了幾天的功夫,就查出了內鬼。趙家十二公子指認,說是十九公子趙翌之所為。
“我們趙家的糧草儲備起來,要養活多少人口佃戶,卻被他趙翌之勾結流民盜走!趙翌之心思歹毒,凡是知悉此事之人,莫不恨之入骨!”那個青年冷冷說道,口氣森然,目光陰寒地盯向謝令鳶。
事到如此,看她還要不要多管閒事。
………………
謝令鳶心中恍然。
難怪方才,這個趙翌之被折磨至此,其他的農戶反應卻那樣冷漠。
晉國大大小小的世家,自成一個小而健全的封閉社會,自有田莊、作坊、私兵等等,成千上萬的佃戶為他們農耕、紡織、鑄鐵、手工,佃戶內部通婚,而世家則為他們提供衣食和穩定平安的生活。
在亂世中,沒有比衣食和平安更吸引人的了,朝廷甚至都未必能做到。所以,他們雖然沒有世家的姓氏,卻對自己所倚靠的家族有著強烈的歸屬感和維護感。
如今出了這等事,他們所倚靠的家族被人打劫三次,損失慘重,直接影響了他們的生活,他們不恨這少年才怪。
“不是我……”那少年奄奄一息,竭力辯解,似乎死也要證明一個清白。
“哈!你還狡辯!不是你,還能是誰?!那幾日裡,除了十二少爺出門,就只有你趙翌之外出查賬,出門了好幾天!難道你是想說,內鬼是十二少爺?!”有個人指著趙翌之,惡狠狠地拔高了嗓音。
“為什麼不能是十二少爺?”謝令鳶打斷他的暴喝。
幾個趙家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趙家十二少爺是如今主家嫡系的嫡子,屬於趙家的主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而趙翌之畢竟只是個庶子,這種出身低賤之人狼子野心,會做下這種事也不足為奇。
這個時候,他們先前派去報信的人也回來了,帶來了趙氏的一位族叔。聽說刑場有人經過,痛斥趙家違反國律——那些人似乎是有地位的女子,趙家就派了族中長輩趙洪來處理。
女子啊……她們什麼都不懂,再有地位,也是枉然,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趙洪想到這裡,並不往心裡去。他慢悠悠地踱著步子,走到刑場,揹著手,放眼打量了一圈。
除了扮作男裝、騎在馬上的武明貞,讓他總覺得似乎有點眼熟,其他人看起來也就是出身富貴。
趙洪橫了一眼那個叫他過來的下人。
還以為是什麼大人物,一群嬌生慣養沒見過世面的倨傲大小姐罷了。
大驚小怪。
“……無論如何,趙翌之既然堅稱不是自己所為,至少該送官府查明,以免出現冤假錯案,若查實了是他的罪過,再處死也不遲。你們至於這樣急急把他處死麼?”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
趙洪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個蒙著面紗的女子。
他眯起眼,依稀看到她鵝蛋臉、杏仁眼,是個頗為標誌的姑娘。
嘖,如今國內生亂,這群女子還敢出門遠行,無論是膽氣還是本事,都說明她們並非普通人家出身。
那不妨還是客套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