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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部分

那座高達數十丈的石佛,一直沉默安寧站在滿天石雨之後,鼻下一道直線沉默千年不曾開啟,便在這時忽然咧開,於是有了嘴。

兩道濃稠有若鐵漿的血水,從石佛的嘴角流了出來。

這兩道血水沒有向地面滴落,而是無視真實世界裡的空間法則,向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去,逐漸塗滿那面巨大的佛面。

石佛面容上隨著濃血蔓過,出現了很多深刻的裂口,如同龜裂的乾涸大地,然而泡在血水中,更像數千個人身上的血口。

一道極為強大的威壓,從石佛處盪開,傳遍整個空間。

石佛肅穆的臉上滿是無數道細微的傷口,浸泡在血水之中,本應是猙獰血腥之像,反而卻顯得愈發悲憫,彷彿舊廟裡的金漆脫落後只留下斑駁滄桑。

石佛臉上的血越來越稠,無上悲憫意越來越濃,天地間所有的血腥戰亂分離傷害,一應負面情緒似乎都被佛面吸收了進去。

只留下了一片極為乾淨純潔的世界。

自空中不停墮下的土石被淨化,變成滿天白色的聖潔蓮花,幻作無數花雨紛紛揚揚,向寧缺的身體灑了下來。

一片花瓣落在他的棉襖上,靜寧無聲,卻悄然撕開一道口子,鮮血就像溢位碗沿的酸辣面片紅湯般滲了出來。

寧缺抬頭望天,眉尖微蹙,意念一動,調出體內的浩然氣,自眉心間磅礴噴出,隨氣之所遁,所有接觸著的蓮花瓣均自碎去。

然而漫天風雨漫天花,蓮花的數量太多,又哪裡完全都隔絕在天空之上?

蓮花朵朵開放,瓣瓣落下,落在他的臉上,落在他的身上,切割開他的棉襖,鑽進他的面板,把他身上的血肉片片刮落離骨。

無盡的痛楚潛進骨髓之中,然後向著身體每一處炸開,最終匯進寧缺的腦中,令他識海震盪如潮,痛苦到了極點。

以精血飼佛,乃是佛宗強**門。

然而漫天花雨之後滿臉血水的石佛,實際上走的是捨身成佛的意思。

捨身成佛,暫造一蓮花淨土,淨化一應妖邪穢意,這等手段已然超出世間普通佛宗法門的範疇,乃世外的無上妙境。

非大毅力大決斷大慈悲大邪惡之佛子,不能入此妙境。

即便是已然晉入知命境界的陳皮皮,若被佛宗大德度入這片蓮花淨土之中,也會面臨極大的麻煩,必須極小心翼翼地應對。

更何況寧缺在大明湖畔才破了洞玄境。

他的境界他的心性,根本不足以看破這漫天的蓮花。

……

……

漫天蓮花雨中透露著非常明確的滅伐之意。

寧缺透過睫毛上滴落的血水簾,看著遠處那尊石佛,沉默片刻後問道:“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想殺了我,這件事情和我替書院入世無關,也與你知曉我在荒原入魔無關,你只是想殺了我,所以我很不明白,就算你是來自懸空寺的世外之人,難道你擔得起殺死我的後果?”

那尊巨大的石佛咧著嘴,淌著血,似乎在開心的笑,又似乎在悲傷的哭泣,沒有回答寧缺的問題,只是沉默。

“這是一場發生在長安城的決鬥,我在公平的環境下殺死你,不會有任何麻煩的後果,唐人愛顏面,書院更愛顏面,他們不會遷怒於月輪,更不會遷怒於佛宗,相反為了保持他們那些虛偽的精神,他們會沉默。”

中年僧人的聲音在花雨外響了起來。

“更何況現在已經確認,十三先生你已經入魔。”

渾身鮮血的寧缺看著花雨之外聲音微澀問道:“但在知道我入魔之前,你已經準備好要殺我,這是為什麼?我究竟對佛宗做了什麼人佛共憤的事情,居然會惹得像大師你這樣的大德立志入長安城來殺我。”

“我說過,你在荒原上辱過姑姑,那你便等若辱了月輪,辱了佛宗。”

寧缺嘲諷說道:“我總以為世間大部分人都是白痴,沒有想到有人居然敢把我當白痴,曲妮瑪娣那個老太婆就能讓佛宗敢得罪大唐和書院?”

中年僧人的聲音平靜而堅定:“當然還有別的理由,不過當你在荒原上辱及姑姑時,便註定了今天這個結局。”

寧缺擦掉臉上的血水,袖子拂過那些被蓮花瓣深割近骨的傷口時,便是一陣極難忍受的痛苦,然而他的臉上卻多了很多笑意。

“難道和尚你真的姓楊?”

寧缺捧著肚子大笑出聲,看著花雨外那尊石佛,一邊擦著眼淚和血水,一邊笑著說道:“如果這出戏搞到最後竟然是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