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並未驚悸他知道眼前真實世界的消失不代表真實的事件,只是自己被那位中年苦行僧人拖進了對方的精神世界之中。
那名中年僧人原來蕪一位念師!
念師可以直接以念力攻擊敵人的識海,以念力操控天地元氣直接攻擊敵人的內腑,無形無痕,難以防範,非常強大。
修行界一向有和認知:同等境界的修行者中,念師是最強大的。
寧缺遇見過念師。
他在這叮,世界上遇見的第一位修行者呂清臣老人,便是一位洞玄境的大念師。
但他從來沒有與念師戰鬥過。
他更沒有想像過佛門中的念師會有多麼強大。
眼前那座無處話淒涼的孤墳越來越婁
真實的世界越來越遠。
寧缺的識海一片虛無黯然。
真實世界的街畔。
他閉著眼睛,從腰間抽囘出那把柴刀,向著身前那個光頭斬了下去。
精神世界的墳前。
他睜著眼睛,從背後抽囘出那把朴刀,向著身前那座墳頭斬了下去。
一日一夜間累積的煩躁和殺意。
盡數都在這一刀中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間雲,血面佛
。寧缺沒有與念師戰鬥的經驗。
但他有很多戰鬥的經驗。
所以當這條清晨寧靜而喜樂的街、包子鋪蒸騰的熱氣、開心的孩子和木訥的成人以及整座長安城都消失在眼前時,他沒有震驚失措,而是做出了最快的反應。
他閉著眼睛,抽出腰間的柴刀,回憶著閉眼之前最後看到的那幕畫面,按照腦海中殘留的痕跡,朝著身前砍了下去。
刀鋒破風而至,並不鋒利還帶著老筆齋柴木屑的刀身,準確地劈向中年僧人的眉心,一根眉毛的距離都沒有偏。
寧缺眼前那那座墳頭很遠,遠在千里之外。
卻又很近,近在眼前。
他抽出身後細長的朴刀劈了下去,彷彿還帶著梳碧湖草屑的刀身,準確地劈中墳頭,從千里之外到眼前一步,一寸都沒有漏過。
然而這看似沛若莫御的一刀,落在那座孤墳上,竟是沒能把這座墳頭斬開,刀鋒與墳體之間崩濺起無數蓬火huā,連綿成了一道火況細長朴刀腰身上隱隱可以看見到個豁口。
長安城清晨街畔,中年僧人彷彿沒有看到迎著晨風斬向自己眉心的那把柴刀,他平靜看著前方,眼神專注而堅定。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那名乾瘦武僧,手腕一翻,一根精鐵打鑄而成的鐵杖,呼嘯而空而至,杖尾深插入青石板,杖身攔在那把刀前。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寧缺閉著雙眼膝蓋微彎,踮起腳尖藉著反彈之力向街心飄去半丈橫柴刀於身前,手腕微微顫抖,臉sè微白。
一旁觀戰的陳皮皮微微蹙眉。
在世間行走的念師或劍師身旁,都會有近戰武力強橫的武道修行者做為脅從,這種搭配已然成為一種修行世界公認的規則,那名乾瘦武僧替中年僧人出手解決近身威脅,並不違反決鬥的規矩。
陳皮皮不知道寧缺對修行世界規矩的瞭解程度近似於白痴,他並沒有憤怒於白塔寺兩名僧人對寧缺一人,他蹙眉的原因和那名乾瘦武僧的出手無關,而是因為街畔那些神sè如常的行人和市景。
孩子還在開心地撕著被大肉包子熱氣薰軟的溼紙。
包子鋪裡的男人還在那裡很居高臨下冷漠驕傲地收著銅板往街坊竹筐裡分揀著包子嘴裡的收賣聲比蒸屜裡冒出來的熱氣還要安靜。
圍在蒸屜前的街坊們,有人憤怒地訓斥著插隊的外鄉人,有人和鄰居交流著昨夜牌局的勝負,有人壓低聲音講述著宮裡的某件傳聞,等著新鮮出屜出的包子端上來時,所有的交談便夏然而止,變成了熱鬧的哄搶。
沒有人注意到街畔的兩名異國僧人,也沒有人注意到書院後山有兩位先生出現在人世間,甚至沒有人發現街畔此時正在展開一場沉默而慘烈危險的決鬥,街畔嘈雜熱鬧依舊所以平靜喜樂。
這已經不是身在紅塵中,意在三界外。
而是以禪動念,在蒼生之前修了道鐵門檻。
陳皮皮沒有想到這名來自白塔寺的無名中年苦行僧居然禪唸的境界強大到了這種程度,不由開始擔心起寧缺來。
寧缺向後飄退數步。
千里之外的那座孤墳,在他眼中反而變得愈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