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娟沉默了會兒,拍大腿道:“那可不成。那人是戍邊軍官吧?十有八。九是在這待一輩子吶!咱家冬雪可不能跟他在這遭罪!”
誰說不是呢。。。
顏立本默不吭聲抽菸,過了會兒道:“孩她娘,你在這看著閨女,我去找他們政委談談,說不準閨女這回能因禍得福。”
“啥意思?”廖娟沒聽明白。
“女人家家的,少瞎打聽,你在這兒,我去趟革委會。”心裡有了謀劃,顏立本連農場都不去了,直接找張志剛上頭領導。
好賴閨女是立過功的人,眼下又受了傷,胳膊也給敵特分子掰折了,俗話說的好,傷筋動骨一百天,往後去也得落下病根,還咋繼續支援建設吶。
只要這頭放人走,一零五化工再願意接收,可不就能回去了!
一零五那邊好說,來年開春還得招工,給別人解決工作問題也是解決,不多他閨女一個。
被顏立本安撫過,再進病房,廖娟啥也不說了,國營飯店買碗臥了雞蛋的蔥花面,看著閨女全吃下去。
“在這裡沒少遭罪吧?想不想家?”廖娟隻字不提那個張志剛。
顏冬雪眼淚又下來,不住點頭:“想,天天都想。”
“可憐閨女,再忍忍,讓你爹想法子把你弄回去,以後都在南州,咱哪也不去了,啊。”
顏冬雪呆了呆,她能回家?
那。。。。。。
想到的那個,顏冬雪沒敢說出來,側身躺在床上愣神,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定感,撓不到,抓不著。
張志剛又何嘗不是這種感覺,沒點底兒,想來醫院看她,又怕她爹孃。。。
腦裡裝著事,幹啥都沒精打采的,一早就在辦公室抽菸,軍帽被扔在辦公桌上,紀風扣解開兩顆,靠在椅裡出神。
“喲,這是咋啦?”負責開大卡的林師傅笑他:“處物件處的不順當?”
張志剛本來不耐煩,聽林師傅這麼說,一愣:“你咋知道?”
林師傅嘿嘿笑,過來人的架勢:“誰還沒年輕過是吧?你這一瞧就是處物件沒處好吶!”
張志剛抹把臉,苦笑不迭,也沒瞞著:“八字沒一撇的事,算啥處物件。。。她爹孃來了,往後去也沒我啥事。。。”
林師傅不贊同:“你瞅你,爹孃來咋了?改去的還是要去,姑娘成天見不著人,不想得慌啊。”
不過林師傅話音一轉,又問:“你小子往後去打算咋辦?”
張志剛懂林師傅的意思,當初國家去農村徵兵,他們村只他一個應徵上了,對老農民來說,這可是無限榮光,他入伍那天生產大隊還給放了炮,十里八鄉的鄰居都過來送行,就巴望著他日後能爬上去當個一官半職。
他也爭氣,才三十歲的年紀,已經爬到正營,再不久可能就要升副團。
客什這地跟別的地方不一樣,這裡是以軍政合體,他是科長不錯,但軍銜是正營,相對應的,等他升到副團,別人就會改口喊副處。
“老林,你還不清楚我?沒資沒背,很難轉回去,我還能有啥打算。”
林師傅搖搖頭:“那可不好辦。。。我估摸著人姑娘的老子娘不能同意。”
張志剛也就是擔心這點,趁林師傅往城裡送牛奶,搭車跟著一塊,網兜裡拎了水果,又托熟人從奶粉廠弄了袋奶粉,拎去醫院。
廖娟和顏立本都在,張志剛禮貌喊“叔、嬸兒”,把東西擱木頭櫃上。
顏立本客氣的招呼坐,廖娟不大高興,一來顧慮他戍邊疆,二來嫌棄他年紀大。
三十歲了還是單身漢,她閨女到今年才十九,差的歲數有點多吶!儘管眼前的軍官同志模樣周正,氣度也不凡,可她就是膈應的慌。
瞧見他過來,顏冬雪眼神亮了亮,從床上坐起:“你來了啊。”
張志剛點頭,想說的話太多,挨著人家父母在,啥也不能說,心裡抓心撓肝似的發急。
兩人互望一眼,彼此間有情愫流動。
顏立本咳了咳,對張志剛道:“軍官同志,出去抽根菸?”
知道他有話說,張志剛先掏煙遞他:“叔,您先。”
顏立本聽得牙疼,他才四十出頭吶,也就比這軍官同志大十來歲!
“爹。。。”顏冬雪想說話,被廖娟瞪了一眼。
張志剛回頭衝她笑笑,跟顏立本出去。
廊簷下,張志剛擦洋火給顏立本點了煙,也不出聲,就等他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