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片刻,顏立本開口道:“軍官同志,咱家冬雪早晚得回南州城的,我已經跟你們政委談過,她還小,不大懂事,擱外頭我們做老子孃的也不放心。。。你懂我意思吧?”
張志剛彈彈菸灰,嗆咳一聲:“叔,我懂,您問沒問過冬雪的意思?”
顏立本笑笑:“不用問,那孩子打小就聽話,她知道我和她娘要帶她回去,軍官同志年輕有為,以後會更好,咱家冬雪給不了你啥助力。”
張志剛沉默下來,心也一點一點沉下去,只覺像在涼水裡浸泡了一般,涼得讓人經受不住。
南州城,下了場夜雨,打落一地榕樹葉,徐蘭英一早揮著掃帚掃家門口,又順帶把前院也給掃了。
賀寡婦站灶臺旁攪稀面粥,飯快燒好了,她喊傅冉:“小冉,快去喊顏家小子過來吃飯。”
顏家靜悄悄的,顏冬青正蹲在地上洗衣裳,傅冉湊近看了看,原來是在洗龍褲。
“三哥,我給您洗吧。”傅冉怪可憐他的,九五之尊,還是混到了自己洗褲衩的地步。
“不用。”顏冬青把洗衣盆推到桌底下,耳根子暗紅。
“沒事,我在家也洗衣裳,會洗。”
二話不說,傅冉蹲下就把盆扯出來,上手就搓,搓著搓著誒了一聲,摸摸褲襠的地方,黏黏滑滑的不知道沾了什麼,因為好奇,鼻子湊上去又嗅了嗅。
她剛想問,褲衩就被顏冬青給拿了過去,低唾了她一句:“不知羞!”
這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
傅冉氣呼呼站起,掉頭就走,走到門口了又拐回頭,氣道:“我奶喊您吃飯!”
如果傅冉夠聰明,應該猜到那是皇帝洩下的龍精。
精滿則溢,在大魏,要是出現這種情況,敬事房的太監就會提醒他們主子,該臨幸啦。
可惜現在不是大魏,他敢臨幸了傅冉,可能會被四個人混打。
早飯是窩窩頭就鹹菜。
沒篩皮的玉米麵特別拉嗓子,坐家門口的傅向前突然咳起來,嘴裡一股子血腥味,衝地上吐口痰,全是血。
離他最近的傅冉嚇一跳:“爹,您咳血了?!什麼時候的事?”
託顏冬青的福,傅冉借他書翻看過矽肺,要是咳血,那就是病情惡化了。
傅向前含糊道:“就這今早吧。”
其實打從變天之後就開始了,吃藥也好使,怕他們操心,一直瞞著沒說。
徐蘭英擱下碗,吃不下去飯,擔憂道:“孩他爹,去醫院瞧瞧吧。”
“不成,礦上正忙的時候,雖說我不下礦井,查礦燈也一樣至關重要,我的工作做不好,累到下井的工友咋辦?!”
不論咋說,傅向前就是不同意塌工,眼看兩口子吵起來,傅冉忙道:“我去找醫生說說,再給爹開點藥,等忙過這幾天再說。”
給傅向前看病的醫生是顏立本的老戰友,顏冬青認得他,帶傅冉去醫院找。
不巧的是,瞧病的醫生週末輪休,顏冬青要帶她去醫生家找,傅冉搖頭道:“既然休息,不好再把人喊來,先找別的醫生看看吧。”
趕著週末,門診室清冷,找幾間屋,才瞧見個女醫生,正跟個小夥兒說話,小夥兒背對他們,兩人一時沒認出來。
傅冉先敲敲門。
聽見動靜,裡頭說話聲戛然而止,小夥兒警惕回頭。
傅冉愣了愣:“祁瑞安,你怎麼在這啊?”
祁瑞安換上溫和的笑,介紹道:“這是我媽,上回和你說過,她是醫生。”
“嬸嬸。”傅冉忙喊一句,主動道:“我和顏冬青都是祁瑞安的同學。”
範士芹笑的和氣:“過來坐,是哪個生病了?”
祁瑞安長相隨範士芹,只是範士芹面龐更柔和,講話聲也好聽,一看就是從大城市來的知識分子,跟南州本地口音一點也不像。
“是我爹,我來給我爹開藥。”傅冉把戶口本連帶著傅向前的病歷本都遞給她。
範士芹翻翻病歷本,詳細問她傅向前病情。
她們說話時,顏冬青站在窗戶旁,往後看了看,醫院後邊是片蘇聯紅磚小樓,住的大多是礦區領導,也有部分革委會的領導也在這。
“下午有沒有空,去文化室打乒乓球?”祁瑞安走了過來,問他。
“不了,我有事。”
顏冬青是有事,趁顏立本和廖娟不在,他要把傅冉寢宮先拉上電線,等顏立本回來,再讓他教組裝發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