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啦,明天再看,現在回去換衣服!”
奉書一扭頭,“不嘛,我是頭一次見到雪!”
她見杜滸仍是無動於衷,童心大起,突然一揚手,飛快地把手裡的雪團朝他打過去。杜滸猝不及防,又沒了外套,竟一下子著了道兒,被一團雪結結實實地糊在了脖子上。他一個激靈,“啊”的大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把雪水往外掏。
奉書從沒見過他這麼狼狽的樣子,一邊笑,一邊躲到一棵大樹後面,偷眼看杜滸並沒有生氣,膽子又大了些,彎腰抄起一團雪,大叫一聲,朝他劈頭一丟。
打雪仗的本事,天下的孩童大抵都是無師自通的,不用師父教。
杜滸這次已有防備,微微側身一躲,笑道:“小壞蛋!吃錯藥了?”
奉書也不知自己為什麼這樣快活,格格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又團了一團雪,用杜滸教的手段,朝他的胸口擲了出去,叫道:“暗器來了!”
杜滸笑罵道:“小瘋丫頭!欠教訓了吧!”看也不看,伸手將暗器沒收了。奉書這邊卻一個接一個的雪團打過來。終於他耐不住了,也攏起一團雪,作勢舉起來,唇邊噙著笑意,指著奉書說:“回去睡覺!不然看我收拾你!”
奉書才不理會他的空頭威脅,又跳又笑,下一刻就看到一團雪迎面擊了來。她一邊叫,一邊使出各樣逃命的本事,像小兔子一樣左躲右閃。幾個月的辛苦練習在這時候終於連本帶利地得到了回報,她一面氣喘吁吁,一面忙裡偷閒,不忘朝他扮個鬼臉,叫道:“你打不著我!你來呀!大壞蛋!你打不著我!”
可惜她沒得意多久,杜滸就大踏步朝她走過來,腳下揚起一串飛雪,伸手便來捉她。
戰鬥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她就丟盔棄甲,一敗塗地。她滿身滿臉都被糊上了雪,成了真的小白兔,一路掙扎著被杜滸拎回了房間。她尖叫、閃躲、拳打腳踢,他卻哈哈大笑,開心得像個和她一樣大的孩子。
身上披的大外套被一把擼了下來。奉書懸著空,蹬著腿,笑到肚子痛,剛要伸手捂肚子,就被他把兩隻手按住,自己那件被打溼了的小外衣也被他三兩下解了下來,扔到椅子背上。好在裡面的中衣還是乾的。杜滸伸手捻了捻她的衣袖,看看沒溼,這才放了她,呵斥道:“睡覺!”
她哪裡肯,一骨碌爬起來,叫道:“我沒玩夠!再來一局嘛!”又要往外衝。
馬上又讓他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丟在床上。杜滸一面笑,一面抖開一床被子,把她鋪頭蓋臉的一罩,然後推著她一滾,她就整個捲進了被子裡。她剛要掙扎,又覺得腰間一緊,那被子卷兒竟是讓他用衣服繫了一圈,緊緊打了個結,她整個人就豎在那,如同捲餅裡的餡兒,動不了了。
杜滸隨手把她臉上蒙的被子往下一拉,拉到她脖子底下,被子卷兒裡就只露出一張小臉,臉上兩個大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她使勁扭啊扭的,只落得像肉蟲子那樣一拱一拱的,氣急敗壞地叫道:“大壞蛋,放了我!放了我!不許欺負人!”
過了一會兒,見杜滸只是在旁邊笑,只好改口:“好師父,我不亂跑了,我好好睡覺還不行嗎?唔,你給我解開,我的衣服團住了硌得慌……”
杜滸笑道:“我不信,就這麼睡一夜吧。”說畢,慢條斯理地鋪他自己的鋪位,從從容容地躺了下去。
撒嬌失敗,意料之中。奉書急了,用力把頭轉向他的方向,“我熱嘛。”
杜滸不為所動:“熱了正好,發身汗,免得明天著涼。”
奉書只好自己又扭了兩下,左右滾了滾,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試圖睡覺,可怎麼睡得著?雖然身體已經很疲憊了,但想到外面的雪,反而更加興奮,心裡面排演著各種打雪仗的戰術。一會兒就又想到自己現在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杜滸倒是很快就又睡著了。奉書聽著他平穩的鼾聲,心裡有氣,想把他叫醒,陪自己說會話,可終究還是沒敢。
過了半晌,卻忽然聽到他也“撲哧”一下,睡夢中嘿嘿笑了兩聲。
第二天,天色仍是陰沉沉的,積雪已有一尺來厚。杜滸管寄宿的人家買了雙舊皮靴,以便雪中行走。那家人卻沒有孩童靴子,奉書穿著布鞋,沒走幾步便溼透了。杜滸想了想,取了幾根硬柴,紮成一個小雪橇,讓她坐上去。他輕輕一拉,那雪橇便迅速滑動起來。奉書全身顛簸不已,開始時連聲尖叫,緊緊抓著身下的木柴,過了一會兒,卻又覺得愜意萬分,左看右看,只覺得如同乘風踏雲,此樂何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