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一樣。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簡直無法相信他驚人的恢復能力。他剛帶她逃出惠州時,發如枯草,面無血色,整個人幾乎就是腐肉覆蓋著的一把骨頭,好像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殭屍。可是他現在不一樣了。他每天吃下的東西是她的好幾倍。她幾乎能看到他的肌肉一點點長出來,傷口的面板一點點收緊。有時候早上起來,他睡過的地方便會留下不少脫落的血痂。新長出來的面板是粉紅色的,但沒幾天就被太陽曬成了黝黑。傷疤變得淡了,再不像先前那樣令人毛骨悚然。
天氣漸熱,有時候杜滸把外套紮在腰間趕路,奉書便能看到他身上那些隱隱約約的的斑駁傷痕。那是崖山的痕跡。但她怎麼也想象不出來那些傷是怎麼留下的。
有一次,她在野外燃了篝火,用樹枝穿著烤了一隻野兔,連枝幹遞給杜滸。那樹枝上卻還帶著一小簇火苗,一下子撩到了杜滸的手指頭。他“啊”的叫了一聲,向後一縮,猛地將那樹枝推到遠處。
奉書連忙道歉,連聲問:“有沒有燙到?有沒有疼?”
杜滸搖頭,但奉書看到,他的眼睛裡卻居然有些畏懼的神色一閃而過。
他自嘲地笑笑:“沒事,我從小就有些見不得火。”
奉書卻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小聲問:“崖山那天,是不是……是不是有好多火?”
杜滸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她終於忍不住好奇,接著又問:“那天……那天到底是怎麼樣的?你一直在戰場上,對不對?能不能和我說說?我二叔說……”
杜滸卻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不能。”
奉書連忙住口,怯生生地盯著眼前的烤兔子,再不敢發問。又聽杜滸冷冷道:“你聽了也沒用,以後別問。”
杜滸照例把烤兔子的腿撕下來,給奉書吃了,又給她用軟草鋪了個舒適的地鋪。他自己平日一般總是隨便臥在一塊平整些的岩石上睡的。今天他選的這塊石頭離她尤其遠。
奉書覺得他是真生氣了。有時候她覺得,杜滸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對自己這個不請自來的小尾巴實在照顧得周到,可有時候卻覺得,他生起氣來,隨時都能把自己扔在半路上不管。
杜滸把沾滿了泥土和沙塵的外衫脫了下來,團成一團。奉書見了,知道這是他要洗的髒衣裳,連忙一路小跑過去,把他的衣裳抱走了。
杜滸立刻喝道:“幹什麼去?”
“你……你這件衣服不是髒了嘛,我去給你洗啊。”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的衣裳也髒的穿不得了,一塊兒全洗了完事。”
獻獻殷勤總是沒壞處的。況且,做弟子就要有做弟子的覺悟。
她邊說便往小河邊走。杜滸卻追了上來,一手把她揪了回來,又好氣又好笑,說:“我說過要使喚你嗎?回去睡去,衣服我來洗。”
“我會洗……”
杜滸不由分說,把他的衣裳奪了回去,又說:“你還有什麼髒了的小衣服,脫下來,我一塊洗。”
奉書可不敢讓師父給自己洗衣服。況且她還想洗洗自己貼身的內衣呢,這些衣裳以前都是小丫環幫她洗,從沒讓大男人碰過,二叔也沒動過的。
最後是兩個人自掃門前雪,並排蹲在小河邊,比賽似的洗。奉書以微弱的優勢勝出,因為不知何故,她的衣衫上並沒沾過太多塵土和泥灰,劃破的口子也少,比起杜滸的衣裳,實在是算不得髒。
夜裡暖風陣陣,幾件衣裳到了早晨就幹得差不多了。杜滸把那件從農家裡討來的衣服套上。奉書注意到,那衣服的袖筒已經嫌緊了,繃得平平的。那件衣衫本就偏瘦,她記得杜滸剛穿上它的時候,似乎是正好的。
她笑嘻嘻地說:“師父,你胖了一圈兒啦,可別再胖下去。”
杜滸使勁拽那袖子,嗤笑道:“我胖?我就沒長過肥肉。”
奉書不信,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上半截胳膊,硬硬的,還真不是肥肉。她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但杜滸似乎再怎麼努力,也回覆不到以前那樣粗壯的身形了,現在,他充其量也就是個尋常身材的尋常人,充其量高些。路上碰到的其他行人,有不少比他壯健的,但若論眼中的神采和活力,誰也比不上他。
第55章 與。。。(續)
但杜滸偶爾還是微微的嘆氣,說他這次的跟頭栽得夠大,雖然揀回一條命,身體還遠遠沒有恢復。要想等到完全復原,恐怕至少要三兩年。
但就算只是恢復了兩三成,他的本事就足以讓奉書驚歎不已。有一次,他們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