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來了。那老婆子扶她,被她較著勁往下壓,也始終扶不起來。那老婆子只好去叫人。
她眼看著那老婆子走遠,飛快地站起來,在積雪上踏出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然後縱身一躍,藉助一棵大樹,翻過了牆,伏在了一個柴堆後面。
她知道那老婆子回來之後,不見了她,順著腳印一看,必然會以為她自己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不會太過聲張。再說,冬季日頭短,此時天已經黑透了,誰耐煩去關心一個漢人小婢的下落?
至於她為什麼沒有及時回到太子府,理由也多得很。在路上滑倒了,掉進臭水溝了,被賽馬的隊伍撞倒了,被狂歡的人群擠散了……大不了回去以後挨罰而已。況且正月裡使主為圖吉利,總會對下人格外寬宏大量。
奉書藏了約莫半個時辰,沒聽到府中有什麼異常動靜,心中一喜,知道今晚胡麻殿下的府第屬於自己了。
她閉上眼,想象著自己在這裡大鬧天宮、殺人放火,遐思了好一會兒,才躡手躡腳地起身,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開始檢視。
第140章0102
奉書在胡麻殿下的府第裡肆無忌憚的暢遊。正後方的大院想必是王妃所居,不必多探;北面大多是帳子,外面還栓著馬,不像是女眷的居所;西北、東北方向,房裡全亮著燈,裡面鶯聲燕語,可惜說的都是蒙古話;整個西南角是一個巨大的蒸汽浴室,裡面泡著不少高鼻深目的色目女子,全有著讓她瞠目結舌、臉紅心跳的身材。東面倒住著些漢人姑娘,可惜她窺視了一圈,沒有她要找的人……
奉書越找越是臉紅,忍不住又低聲罵了幾句不要臉,心想:“他到底在這裡養了多少女人!”
她忽然懷疑自己的推測是不是全盤錯誤,柳亭會不會根本不在此處?正想著,忽然經過了一個青磚小院。那院子像是奴婢的居處,但裡面卻隱隱傳來檀香的氣息。
奉書心中一動,想起二姐說過,她每日都會給死去的兄弟姐妹們上香。包括自己。
她信步走了進去,足底沒發出一點聲音。無聲無息地推開門,窄小的房間內,放著一條几案,案上擺著一副香爐、一盞油燈、一壺細茶。
一個素白衣裙的少女正在倚榻讀書,蔥管般的纖指似乎比書頁還要柔軟潔白。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好像是多年前在贛州的家裡一樣。
奉書呆呆地看著柳亭,不敢出聲,不敢動,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眼前的這一幕只是鏡花水月,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吹走。
過了好久好久,柳亭才終於發現了門口的人,輕輕“呀”了一聲,神情只有一瞬間的害怕,隨即便顫聲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好像是在喝問一個闖入的賊人,可語氣卻比冬日裡的暖陽還要溫柔。
奉書一頭撲了過去。柳亭扔掉書,一把將她抱住。她感覺自己的肩膀瞬間就溼了。
柳亭整個身子都是顫抖的,在她耳邊抽噎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你怎麼會在這兒?是不是……是不是……”
奉書緊緊抿著嘴唇,竭力忍著淚水,小聲道:“低聲,我……我是偷偷來的……”
柳亭的聲音帶著驚慌,“你、你也真行!讓人發現了可怎麼好……你不要命了?”
“別擔心,沒人能發現我……好姐姐,我是專門來找你說話的,你快別哭了,你再哭,可要逗得我也哭了……”她忽然站起身來,把房門關上,又上了閂,勉力微笑道:“你看,現在安全了,沒人知道我在這兒。”
柳亭用力抽了抽鼻子,點了點頭,朝身邊的床榻指了一指。奉書立刻爬了上去,自覺拉過被子,把自己蓋住,又微笑道:“我果然沒猜錯,二姐,你怎麼會在這兒?”
柳亭臉忽然一紅,許久才道:“還是先說說你吧。奉丫頭,當年你是怎麼逃命的?是不是談笙談相公把你救走的?你又是怎麼來了大都?哪裡學了這麼一身本事?我、我都快不認識你啦。”
奉書輕輕“呸”了一聲,“談笙?他巴不得殺了我。”
她在塵封許久的記憶中探尋著,告訴二姐,那日四姐如何死在了自己眼前,自己如何被談笙逼得跳了江,又如何被蠍子、壁虎救了起來,和他們以及小耗子一道結伴生存,四處流浪,南下投奔二叔,又是如何落到了五虎大王手裡,親耳聽到父親被俘的情狀。她對自己一路所受的苦楚都簡單帶過,但說到父親的時候,忍不住掉下淚來。
奉書見柳亭一直在默默地流淚,咬牙切齒地道:“你呢?你是被李恆捉去的?”
柳亭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