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梁師成在一旁聽著,蔡京若是說了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話,他儘可轉述,因此也不擔心。
過了片刻,趙佶出來。吩咐宮中準備車輛,命高強護送著蔡京迴轉府中將養,高強自然尊奉。偷眼看了看梁師成,卻見這大太監也偷偷打個手勢回來,示意無事,心下便安。
由後苑經禁中大內,轉西上閣門出來,此處已經是外廷,梁士傑與群臣都在這裡等候訊息,另外蔡攸率領諸蔡俱都趕到,一班兒惶惶然不可終日,全都哭喪著臉,好似天都塌了下來一般——對於他們來說,蔡京一旦倒下,那當真是天都要塌下來了。想想蔡京以前對付政敵的苛烈手段,倘若被對手再拿來對付自己,如何得了?
見車輦出來,眾人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問話,高強頭昏腦脹,一個都聽不清楚。但見梁士傑和蔡攸二人居前,便奮力排開眾人,搶到蔡攸面前道:“泰山,恩相酒後吐血,聖上已經命御醫診治了,說道須得精心調養,性命卻是無礙。此間人多,不是說話所在,請泰山速速奉恩相回府安置。”
蔡攸一見是高強,當時氣不打一處來,張嘴就要開罵,梁士傑眼見宰執諸官都在,倘若這一下罵起來,萬一說出什麼秘事來,一傳出去大家都沒得好。眼下蔡京已經倒下,重要的不是鬧內訌,而是想辦法應付朝政萬一的變局,高強正是可以團結的力量,如何可任由蔡攸胡鬧?當即佯作被人推得站不住腳,身子向後一退,只聽蔡攸慘叫一聲,腳背上已經被梁士傑重重踩了一腳,到嘴邊的話也被堵回去了。
梁士傑忙接上高強的話茬,搶到載著蔡京的車輦旁扶著車轅,吆喝著兩邊的殿直推開道路,容蔡京回府。兩旁諸官也聽見了高強的話,俱都閃開一條道路,高強混在人群中,趁機就退到車輦後面去了。
蔡攸被踩了一腳,再抬起頭時,眼前已經沒有了高強的影子,怔了怔,見梁士傑已經在那裡奉車,他是長子,此時當仁不讓,便也上去扶著另一邊的車轅,就這麼步行著護送蔡京的車輦出了宮門,高強便在車後跟著。
蔡京府第在宮城左近不遠,走過豐樂樓再轉一個街角就是。不一會到了府門外,一班兒沒資格進宮的蔡氏子弟和眾女眷命婦已經在這裡候著,一見車輦到來,情狀更是不堪,頓時有些婦人大哭起來。梁士傑見狀,跌足道:“恩相只是無事,你等哭些什麼?陰人喪氣,速速退去,莫叫衝了恩相!”
眾女眷被他這一罵,都嚇得閉了嘴,蔡京既倒,梁士傑就是蔡家最大的一個人,誰敢違逆?車輦續望裡進,將蔡京移到內裡,高強亦是一路跟著,那些蔡家子弟也不曉得他和蔡京之間的曲折,多有想奉承的,只是礙著蔡攸,不敢放開。
人群之中,高強眼前忽然閃過一條熟悉的人影,再一看時,正是自己的妻子蔡穎。亂紛紛的人叢之中,蔡穎孤身獨立,雙眼冷得猶如冰雪一般,直直盯視著高強。
到了這個地步,高強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也便迎上去,正正地與蔡穎對視了一會,輕聲道:“一應情狀,你可待恩相醒轉之後,自己問他。你我之事如何,待回府後再說罷”,
蔡穎冷冷地看了高強一會,也不說話,只將頭扭了過去,不再看他。
此時蔡京已經進了他的居處,不一會傳出話來,說道老大人須得靜養,諸子弟門生盡皆不見,只長子蔡攸、女婿梁士傑,並長房長孫女蔡穎,長孫蔡行得留。
高強此時倒舒了一口氣,總算不用在這裡裝假了,蔡京還得他幾分敬意,蔡家餘下這些人卻實在大多不堪,有時候他也不免慨嘆,彼此同樣都是衙內出身,怎麼人和人的差別就這麼大呢?在蔡京樓下磕了兩個頭,高強起身正要離去,卻被梁士傑叫住。
梁士傑扯著他到了一邊,望望左近無人,將聲音壓得極低道:“賢侄,我知你與蔡家有隙,只是今日恩相未知還有多久,蔡家待你終是不淺……”
不待他說完,高強已經慨然道:“相公,此事無需你說,我自已向恩相擔保,但有我高強一息在,亦必儲存蔡家上下,更遑論其餘?此一節相公儘可信我。”
梁士傑聽了,目光一凝,看了看高強,也嘆了口氣:“今日之變,分明有人暗中主之,至於何人所為,你我心知即可。前事不論,如今大家都是蔡氏一脈,萬一元佑黨人或餘者挾宿怨趁機攻訐,你我都難脫干係。你既有此心,便是上佳,蔡長兄與穎兒處,我自為你說項。”
高強點頭應了,心中卻喟嘆一聲:事到如今,無論你如何說項,我高強這段婚姻總是完蛋了!
不說高強自回太尉府中與老爹高俅說話,此時蔡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