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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那聲音乍聽下竟比平時溫和。

這話聽似平常,卻是有違一貫的習慣。師兄和自己共同起居,又共同修練,雖偶爾會分開自習,卯時的晨練卻一直是一同前往中庭演練的,即便師兄向來比自己早起,也會耐心地等他打理好自己才相偕同行,如今獨自一人先行,是為何意?尉遲律心思敏感,心裡登時生出一絲警戒,連帶睡意也一鬨而散,直瞪瞪地仰視那個正欲旋身而去的顧長歌,「──幹麼不等我?」

「你忘了?師妹剛進門,我得先領她去晨練。」

尉遲律一聽是那師妹,臉色便沉了下去,冷冷地扭開臉不再言語,空氣中漫開片刻的靜默,只餘兩人放重與輕悠的呼氣聲,彷佛在無聲中暗暗傳遞著、較勁著什麼,驀忽便聽顧長歌的冷淡聲嗓緩然響起:

「昨晚不是把話說開了麼?怎又不歡喜了?」顧長歌只道他昨晚餘怒未消,語氣中雖是一貫的無奈,卻已有些不豫地噙著嘆息。

「我又沒說什麼,你要去便去。」

「聽,這便是賭氣的話了。」顧長歌接著冷道,只一見他那滿臉委屈卻又倔強不語的神情,就心軟得無法發作,只記得要再生安撫他一番,如此想著,自己已上前坐到尉遲律身側,順手且熟練地地綰起他一頭散發半束得整整齊齊,輕嘆一聲,「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儘管與師兄說,你這樣悶聲不響的,只讓人更擔心。」

「我說沒事就是沒事!我……沒生氣,師兄去吧,待會兒我自會去中庭習練。」尉遲律本有些惱羞成怒,隨後意識到自己語氣重了,又不想顧長歌知曉自己仍在生悶氣,只好放緩了臉色,回覆恭謹之態。

顧長歌淡淡瞥了他一眼,見他不再任性,自己亦因此耽擱了不少時間,便也暫不作他想,起身出房去了。

房門被拉開又關上,尉遲律仔細聽著顧長歌離房的動靜,盤結在胸口的那一股悶氣怎麼也壓抑不住,可昨夜顧長歌已然當著他的面發了那樣的誓言,自己要是再與他鬧便是不知好歹了,然而要自己做到對那師妹佔去師兄的關注完全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因此他生著悶氣,又不能在顧長歌面前發作,便是再惱也要自個兒硬吞,悶悶地憋在心底。

如果可以,真不想到中庭去,但也清楚自己倘若不去,顧長歌必會擔心尋來,想來昨晚自己那樣一鬧已折騰了師兄大半夜,如今倘若再來一回,師兄再好的脾氣也要光火的。尉遲律明白這些道理,因此再氣再悶,也還是乖乖到了中庭去。

北位那邊上演著白清桐演練步法的清靈身姿,顧長歌依舊站在一旁,淡漠而認真地觀看著。尉遲律行近時,顧長歌忽然瞥他一眼,似是放心一般,復又專注在白清桐一人身上。

「二師兄早、啊──」白清桐舞步時瞥見尉遲律冷然而至,大方地喚了一聲,不料這一分神,腳步稍微不穩而扭了腿,不由吃痛輕呼,猛地跌坐地上。「看來我這步法踩得還不夠熟練,一不留神便要不行了,讓兩位師兄見笑了。」

「可扭傷了?」顧長歌淡聲關切,伸手扶她起身。

☆、〈雪月歌〉36

「該是扭傷了,不要緊的大師兄,我試著站起來──」白清桐勉力扯出大方笑靨,雙手撐著身體正欲起身,足下一軟,便又滑倒在地,撫著微腫的腳踝。

「莫要勉強。律,我帶她下去上跌打藥。」

尉遲律在旁側冷冷看著,沒有置氣轉身,卻也沒有殷切安慰,對這一切視若無賭一般,由始至終不置一詞默然無語,只於顧長歌那一句交待後才輕輕哼應。他的漠不關心讓顧長歌淡淡挑了眉,卻也沒有斥責或勸哄,然而看在白清桐眼中,縱然心裡可以大方不計較,也是要認定這二師兄是明擺著討厭自己的。

白清桐一直想不出自己哪裡做得不好、哪裡出了錯,往後某一天,私底下偷偷問過大師兄到底自己哪裡惹了二師兄的厭,大師兄的回答卻是千篇一律的「對不起,律便是那樣的性子」之類的歉語,噙著深深的無奈,卻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代那人解釋道歉,光是她便聽過不下十遍,後來聽多了,這話之於她只是一種對二師兄的縱容,以至於二師兄的態度不曾有變,見了她總無好臉色,連話也不願多講,偶爾開口也是冷言冷語的。

綜觀二師兄的態度,其實也不只針對她一人,基本上除了對大師兄還算恭謹外,對她、對其他壇下師兄妹也是不假辭色,甚至偶爾置氣起來,當著大師兄的面也能翻臉,饒是如此,大師兄依然拿他沒辨法。

她想,那個就連師父也每回見著每回皺眉叨唸的二師兄,也就只有大師兄能容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