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杜長老讓您過去。」在顧長歌走開不久,小書僮匆匆趕至中庭,昨日找的是顧長歌,今日卻找起尉遲律來了。
既是恩師之令,尉遲律再不願意也必須走一趟。
令他訝異的是,在前廳裡除了恩師外,還坐著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白衣道人,膚白瘦削而不失仙骨,臉上蒙著一塊神秘的布,只露出水畫般的眉眼,看不出性別。作為雪月峰弟子,對此人本不該陌生,然未曾有弟子一睹那人的真面目。
「徒兒見過師父、見過掌門人。」
「跪著!不許起來。」杜十方冷聲低喝,語氣中盡是氣惱,「你這小子倒真會惹事,竟連本門禁地也敢闖進去,越發膽大妄為了。過往的那些小麻煩也就罷了,雪月峰頂是什麼地方?如今驚動了掌門,為師也保不住你了。」
尉遲律先是一愣,霎時間明白了前因後果後,不禁咕噥起來,「不就是個峰崖麼,怕人看什麼來著。」
「還頂嘴?你……簡直頑劣不堪。」杜十方氣不過,對這個二弟子已不知該打還是該罵,本想從寬處置,見他這個態度不由硬了心腸,一怒之下只想把人拖下去好好教訓。
「昨晚、可只有你一人?」白衣掌門冷不防地開口,臉上的布隔去了大半聲音,難辨雌雄。
尉遲律沉下眸色,答道:「只我一人。」
「哦?你倒是重情義。」掌門似是笑了,陰裡怪氣地打量著下面跪著的少年弟子,「杜長老,這孩子這回犯了門規,還請多多管教,免得哪日看了不該看的、聽了不該聽的,那便誰也保不住。」
杜十方神色微凜,不知聽出了什麼,向來從容自若的神態浮現出對上位者的忌憚,「掌門說的是,杜某教徒無方,日後會多加留心。小徒犯了門規,絕不徇私,就依雪月峰門規,杖五十、禁閉十日。」
「甚好。」掌門似笑不笑地哼哼聲,倏忽起身,便往大門遠去了。
「臭小子,還不下去自行領罰,別跪在這兒礙我的眼。」掌門走後,杜十方再也忍不住怒氣,「來人,把你們大師兄給我叫來!」
「你讓師兄來做什麼?!」尉遲律一臉警戒,倔傲神色在此時緊繃。
「你真以為我們不曉,昨晚你大師兄為了尋你也闖了禁地,同是觸犯了門規。再說,把你管教成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他罪加一等。當初真不該把你託負給了他,長歌也不過比你年長個四五年,早該知道他沒有手段壓得住你這小兔崽子的臭脾氣。」
☆、〈雪月歌〉37
幾句話不到的時間,顧長歌已然撩著白衫跨過門檻,目睹自家師弟筆直地跪在恩師跟前,淡漠神色中閃過一絲匆惶、又有一絲無奈,也跟著跪了下去。他對這情景毫不陌生,不消一眼便已知師弟又被叨唸了一回,自己除了求情之外也不知可以做什麼。
「師父,師弟他──」
「住口,私闖禁地還不知要來請罪,你是怎麼當這師兄的?若不是掌門親自來興師問罪,你準是打定主意要包庇你師弟了是不是?我往日由著你管教,是念著你懂分寸、知進退,豈料你竟跟著你師弟胡鬧去了,還妄想要幫你師弟瞞天過海,你自己說,該如何罰?」杜十方劈頭便是一番訓斥,卻只見大徒弟一貫淡漠沉默,不知是全盤接受著、抑或是全然置若罔聞。
「徒兒知錯,全憑師父定奪。」顧長歌漠然道,不敢有所反駁,莫說恩師所言屬實,就算不屬實,依他的性情也是不會為自己辯解的。
「這關師兄甚──」尉遲律正要反駁,卻被跪在身旁的顧長歌警告似的一瞟而硬生生地消去話音。
「你身為大師兄,多少人看著你,與師弟共犯門規,傳出去成何體統。清桐還得由你指導,禁閉就免了,自個兒摸著良心領杖,好好反省一下往後你這師兄該怎麼當。」
杜十方向來遷是個好面子的主,非是他不能親自帶領白清桐,而是雪月峰的規矩向來是師兄姐帶師弟妹,這會兒突然改了規矩,豈不是北壇大弟子觸犯門規的事要弄得人盡皆知,這是杜十方絕不能接受的。
「是。」顧長歌恭淡應道,頓了頓又道:「那師弟他是否也可──」
「還想替那小子求情?我剛才的話白講了?」
顧長歌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領了杖責當日,尉遲律雖倔著性子死也不吭一聲,在顧長歌為他上藥後倒在塌上疼得無力,連續好幾天慵慵懶懶地動也不動,反正被勒令十日禁閉,起來也無處可去。
五十仗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就看施仗的人力度輕重。顧長歌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