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過上幾天,問天谷主終於坐不住了,當先發來請帖,邀南苧於三日後——八月初八赴谷中一聚。隨後羲和青鳥傳書給南苧,說百羽森林中一隻遠古猊獸最近鬧得兇,害了十幾條人命。他降不住,想請南苧幫忙。南苧於是召集了幾個大弟子,只當是去歷練,只是這件事卻與小魚無關,似乎南苧沒打算帶上她。這訊息是小魚從這撥大弟子的領隊——首席大弟子百里容成處聽到的,她已有兩天沒有和師父直接說過話。
小魚看到南苧的時候,他正負手佇立在十方觀外一處高崖上不知在看什麼。南苧側身耳提面命:“近日問天谷周圍不大太平,你隨九長老護送望舒一起回見微吧,我和其餘長老待中秋再回去。”
仲秋。
魚兒,最遲不過中秋之夜,等我回去迎娶你。
言猶在耳。小魚望著身前不足兩尺背對著自己的師父惆悵滿懷。一臂之遙,卻可望而不可及。
“我不回見微。” 小魚說。
天空中一隻獵鷹盤旋著,呼嘯而過。南苧皺了下眉,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望了她一眼。“什麼?”
小魚平靜的又說了一遍,“我想跟師父去百羽森林歷練,不想回見微山”。
“百羽森林是妖界屬地,兇險莫測,不是你該去的地方,跟九長老回見微山去。”南苧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
正是因為兇險莫測,我才無論如何不能讓你一人獨去。心裡有句話,無法說出口:就算死,也要跟你一起。小魚依舊倔犟地重複著兩個字:“我不。”
她心裡想著或許自己表現堅決一點,師父就能像從前寵著她時一樣答應了她。
南苧的臉色卻冷了下來。在他印象中,這個徒弟還從沒忤逆過他,今天不知撞了什麼邪。“可是長本事了。” 語調不帶任何感情,讓小魚聽不出是生氣還是調侃。
“連師父的話都可以不聽了,是嗎?”陌生的語氣,威嚴而冰冷,最後一句聲調陡然升高,隱含著怒火。
他真的生氣了。小魚咬了咬牙,雙膝一彎,“徒兒不該頂撞師父,請師父息怒。”
“拔劍。”南苧口中輕吐出兩個字,語音清冷,如一顆沉重的石頭落入水中,在小魚心中激起水花。
小魚跪在塵土裡,驚懼而疑惑地抬頭望向師父,而他正以他慣常的高高在上的姿態立在自己面前,如神祗俯瞰塵世一般看著自己。他的臉逆著光,仍然可見那雙原本淡如水的眸子裡,此刻幽深如千尺寒潭,透出的情緒,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師父?” 他們之間,真的已經生分到這種地步了麼?
南苧退開一步,左手指尖一簇白光閃過,化出一柄長劍,劍尖向下,指著小魚。
曾經親密到時刻緊挨在一起都嫌不夠,恨不得能將彼此融化在一起,如今卻陡然變得如此遙遠。小魚看著面前那把冰冷的劍,一顆心沉入了深淵。怔怔看著,終於,緩慢地從腰間抽出流光軟劍。手腕一抖,四周霎時流光瀲灩,寒氣逼人。
“若能堅持百招,就讓你去。”南苧不再多話,手挽一個劍花,當先一劍刺來。
南苧氣定神閒,右手負在身後,旋身轉腕,左手劍不慌不忙東點西指,壓制著小魚步步後退,那劍如影隨形,南苧手腕隨意一轉,千道劍影將小魚團團罩住,小魚無可奈何,心下不敢怠慢,腳下使出幻影步,手上流光劍沉著應戰。她使的是南苧最初教給她的流雲劍式,四十一式,招招練過千萬遍,如今是第一次面對師父使到極致,好勝之心被激起,全身毛孔都興奮了起來,心念專注,人劍合一,勢不可擋。
她並不懼怕和師父對決,在無名畫卷中,她曾千百次利用自己對南苧和暄夜以及南苧教導自己時使出招式的記憶幻化出師父的影像來和自己對打,曾花了很長時間去研究南苧的劍法,在她心中,師父的劍當世無敵,若能打敗他,才算得上真正出師,因此每次練劍,都站在以師父為敵手的立場上思考,用無名畫卷中的劍法以及自己想到的方式與之對敵,久而久之,也可做到不落下風。而這些,南苧卻是完全不知道的,他對小魚的印象還停留在剛剛出山試煉的那個階段,心下根本沒將自己的小徒弟放在眼裡。
見小魚使出了流雲劍,南苧手腕一轉,竟也換了流雲劍法,招無定式,隨意而為,只是越來越快,快得讓小魚承接不住,慌了手腳,節節潰敗,只等她露出一個小小的破綻,就可結束。
他沒想到,這其實是小魚使的一個小小心機,她看出師父沒將自己放在眼裡,便故意裝作不敵,等到八十餘招後,小魚假裝亂了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