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次。在學校,他和影子融合,他也聽到了同樣的哂笑。 贏舟沉默了兩秒,詢問:“是嗎?……然後呢?” 謝東壁深吸一口氣:“很早以前,我就寫過一篇論文,說,如果有一個精神類的禍害足夠強大,它完全能締造出一個新世界,一個屬於它的神域。” 和聰明人聊天的好處,就是有些事不需要說的太清楚,一切盡在不言中。 謝東壁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他懷疑,現在這個世界並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太歲製造出的夢境。 贏舟的腦海裡閃過了靳白羽的臉。 他不喜歡這個人,但在此時,卻不可控制的回憶起靳白羽說過的話。 他說的大概是,贏舟,他們都在傷害你,只有我想要救你。 當時的贏舟只覺得他在發癲。 但現在看,靳白羽說不定真的知道點什麼。 可惜靳白羽死得靈魂都超度了,贏舟也問不出什麼東西。 不過,贏舟覺得,這多半還是靳白羽為自己行為合理化的一套說辭。 目標聽上去還算良好,手段卻實在齷齪下流。 就像是父母隨心所欲家暴沒有反抗力的小孩,卻在調解節目上痛哭流涕,告訴ta自己都是在“為你好”一樣。 贏舟的目光逐漸冷漠:“所以呢?是要殺了我,讓所有人從夢裡醒來嗎?” 謝東壁望向他的眼睛,眼神滿是困惑與不安:“你覺得,你是那個神。還是……和我們一樣的玩具?” 四毛站在贏舟的腳邊,顯得很暴躁。 它充滿戒備。彷彿空氣裡有不存在的敵人。 四毛不再壓抑自己的體型。黑色的影子像是水流一樣擴張,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淹沒了球場,地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而這黑色甚至朝著周圍的牆壁蔓延。 這是一種巨大死亡威脅的具象化。 謝東壁感受著腳下傳來的陰冷氣息,吐出一口濁氣:“很特別的詭域,可以再發一篇論文。” 贏舟安撫性地拍了拍四毛的頭,吐槽:“你都被登出工號了,還惦記什麼論文。” 謝東壁推了推眼鏡框:“不要回避我的上一個問題,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這不重要。”贏舟在短暫地思考後回答,“假如世界真的是一個夢境,讓所有人從夢裡醒來的方式是殺了我。那如果醒來後的世界其實更殘酷,夢境只是一種保護。這樣的情況下又怎麼辦?你們還是堅持要殺了我嗎?” 謝東壁的目光很複雜,他摘下眼鏡,坐在觀眾席上,揉著眉心:“我並不想殺你。其實所謂的‘夢境’,也只是一個猜測。我想要模擬出你死後的世界,這才能確定這個猜測是不是正確的。這次的情景模擬很複雜,所以我需要你的協助。” 還有半句話,謝東壁沒講。 白麵說,殺死贏舟,並不是為了讓所有人從夢裡醒來,而是在想辦法,讓這個夢繼續下去。 【“這個世界正在崩塌……證據就是這些衛星圖。看這些黑色的區域,範圍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而且都是在無人區。你們以為這是詭域嗎?不,我去看過,是虛空。像黑洞。什麼也沒有。你見過夢之城大片大片的黑色部分嗎?就是那樣的東西。”】 【“贏舟死了,才能成為太歲。只有太歲,才能締造這麼完整的夢境。”白麵背對著謝東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東壁並沒有完全相信。他找到了元問心,然後他們一起去看了那些被以為是不知名詭域的地方。 衛星圖上黑色的區域,竟然真的不是詭域。只是純粹的虛空。什麼也沒有。 …… …… “為什麼來跟我說這些的人是你?”贏舟的話打破了謝東壁的沉思。 謝東壁:“你會相信白麵嗎?” 贏舟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會。”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兩秒。 贏舟的手機在此時震動了一下。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掃了眼亮起的螢幕。 發訊息的賬號是一個亂碼,但訊息的內容卻很明確。 “尊貴的客人。如果您所在的世界容不下你,塞薩里酒店隨時歡迎您的入住。——槐江。” 這是一種不懷好意地引誘。 贏舟抬頭看向監控,以一種相對來說低緩、平靜的語調陳述著:“你讓我覺得很傷心。” 他的情緒很少外露。相對壓抑的成長環境,讓贏舟過早地學會了長大和沉默。 冷淡是不想在這個危險的世界裡受傷,但他最後還是受傷了。 元問心驟然從監控前站了起來。 精神上的疼痛直接反應到了身體上。酸澀的感覺從胸口升起,然後蔓延到鼻腔。喉嚨正在發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