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問心同樣傷心,但他的心情更復雜。那是一種混合了傷心、內疚還有悔恨的情緒。 因為葉啟木的死亡,葉啟枝一直藏著怨恨。 這種怨恨元問心也有。 他甚至恨過,那些人為什麼要把選擇權交給他。那麼輕描淡寫、公事公辦、理所應當的吩咐。 交出元吉,為了全人類的未來。哪怕元吉的作用在裡面可能微乎其微。 多麼偉大、正義、不容辯駁的說辭。 元吉,他的女兒。 元問心想,如果當時他的權力更大一點,那麼自己肯定有能力保護元吉。 沒有人敢從他的手裡奪走她。 但他現在已經是大執行官了,為什麼還要做出和當年一樣的選擇? 如果被獻祭的祭品是自己,元問心不會有任何猶豫。 但偏偏沒有如果。 那要放棄嗎? 承認自己是個被情感裹挾的、自私的普通人。救不了世界,更救不了自己。 他開始懷疑這份正義。這是他過去堅定不移相信的東西。 元問心想,放棄吧。他已經堅持過一次了。夠了。 在元問心下意識地開啟通訊器的那一刻,他聽見贏舟的聲音,從監控裡傳來:“好吧。你想要我怎麼配合你?” 元問心的唇抿起。他低垂著頭,掙扎著,掛掉了電話。 希里亞幹沙漠。大陸腹地,無人區。 平坦的沙地上,有兩個半球型的金屬建築,建築由高低起伏的公路連線,形成了一個莫比烏斯環。 它們的表面貼滿了太陽能蓄電池。 一個代表工作區,另一個代表生活區。 沙漠總是缺乏水源。但這種困境,在研究所學會成功繁育水蟾蜍後,得到了解決。 水蟾蜍是一種智力較低的詭異生物,受到刺激會噴出水球。在幾十代水蟾蜍的培育後,這些水球的成分和純淨水已經沒有任何差別。 至於在乾涸的沙漠裡,水蟾蜍是如何獲得水分子的,這種事只能交給詭異復甦解釋了。 水蟾蜍們被鋪設在了水庫底下,不眠不休地工作著。水庫底部還安裝了智慧資料庫,一旦某隻水蟾蜍超過了“臨界值”,可能從詭異生物變成威脅人類生存的禍害,就會啟動警報。會有專人進去清理。 它們建成了這個沙漠裡罕見的綠洲。至於水蟾蜍本身的痛苦,卻是不重要的。 穿著防護服的謝東壁坐在車裡,帶著贏舟,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疾馳。 他朝贏舟介紹:“這是研究所建在陸地的試驗場之一。前身是核武器試爆點。研究所高層已經遣散了全部工作人員……嗯,給他們放了個長假,沒有告知原因。目前只有人工智慧系統還在工作中。放心,這裡很安全。” 這個試驗場存在的目的,是為某些可能造成危險的實驗提供場地。 整片區域有完備的隔離系統與報警系統。確保哪怕危險的實驗失敗,也不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謝東壁挑的是一輛敞篷車,據說是因為沙漠不怎麼下雨,開敞篷跑車會更爽一點。 在外界,能賣幾百萬一輛的豪車,在這裡只是企業捐贈過來的代步車。就這還要搶著名額來捐。 贏舟戴著墨鏡,擋住了眼前的風沙:“誰給的許可權?” 元問心的手應該還沒這麼長。畢竟他只能管管異能局。想不驚動研究所調動這樣的資源,是不太現實的。 謝東壁回答:“我媽。她升職了,現在是所長。” 在謝東壁或明或暗的努力下,趙思嘉的人生經歷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不但沒有早死,反而成為了研究所最高一級的領導。 試驗場清場花了三天時間。 贏舟也花了三天時間,把自己為數不多的私人物品,從元問心的家裡搬了出去。 他沒買幾件傢俱。衣服、鞋子、遊戲機、裝飾品,都是元問心添置的。贏舟很少表露自己的偏好,元問心只能猜著來買。 贏舟搬去了學校附近的酒店,還沒想好要不要買一套房子。 但房子買來是為了有一個家,他的銀行卡餘額可以買很多套房子。可是家在哪呢? 贏舟坐在副駕駛,四毛趴在他腿上,像是應激一樣,神情依然充滿戒備。 謝東壁把車開到了一片沙地。空曠、遼闊。 今天沒有風暴,風景一覽無餘。 沙地裡插著一排很有科技感的大鐵樁,隱約圍成一個圈。 謝東壁把車停在了沙場附近。 他走進沙場,露天的環境裡出現了一面3d投影螢幕。螢幕的內容隨著謝東壁的講解,不斷髮生著變換。 “我之前就給自己注射了一些進化藥劑,進化源直接從階段3到了階段6,但想要模擬出你死亡後的世界,還是過於困難。所以,我需要你的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