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謝東壁的目光警惕而審視。 謝東壁推了推眼鏡,在球場邊停下腳步:“在這裡和它打球,你就不怕監控拍到嗎?” 他們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社交距離。 贏舟平靜地回答:“會有人處理。” 從詭異生物第一次被發現到現在,過去了差不多十年。 詭異生物出現的越來越頻繁,世界各地都多了好些都市傳說。 人類不計代價地控制住了詭異復甦,但官方的口氣已經越來越松。 從最開始的闢謠,到後來的外星人論,到現在,基本是半預設的狀態。甚至還會以科普節目的形式,教導普通人在遇到弱一點的詭異生物時,如何自保求生。 這種詭異生物成不了禍害,放在一些禍害的詭域裡,當倀鬼都不夠資格,卻是大多數普通人最有可能遇到的東西。 像贏舟住的這個小區,因為元問心入住,許多購房者都是異能局職工。 訊息靈通的富豪們為了靠近異能局的這些職工,尋求庇護,還特地買了同一小區的房子。 小區房價從贏舟剛讀大學時候的20萬漲到了37萬一平,這裡的物業多多少少接受過培訓,不會那麼大驚小怪。 謝東壁也是小區的業主之一。 驟然看見陌生人,四毛丟下球拍,躲在贏舟的褲腿後面,把自己藏了起來。看起來像一個可憐又可愛的小寶寶。 謝東壁坐在了觀眾席上,託著腮陷入沉思:“它會讓你覺得安全可控嗎?但我聽說愛意的產生來自於‘他者’的概念。如果你會愛自己的影子,是否算一種自戀?” 贏舟把棒球帽往下壓了一下,手握緊了球拍:“你來就是想告訴我這麼無聊的事情嗎?” 謝東壁能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面前,既沒有成為偽人,也沒有驚動相關部門,只能證明一件事:他被白麵說服了,而且不是詐降。 贏舟已經做好他隨時掏出武器的準備。到現在都還沒上報,純粹是看在過往的情分上。 還有一點,他不認為謝東壁能傷到自己。 謝東壁的目光遊離:“‘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我們的認知終究是有限的,也許今天認定的真理,明天就會被推翻。如何保證自己一直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或者說,追求絕對的正確,本就是一種偏執的自戀……” 謝東壁的眼神緩緩落在四毛的身上,目光深沉宛如被白麵奪舍過。 四毛把贏舟的褲腿抱得更緊了。 贏舟的眉頭微微蹙起:“你可以說人話嗎?” 謝東壁推了推眼鏡:“白麵告訴我,拯救世界的唯一辦法是殺了你。” 謝東壁雖然死得早,但顯然知道世界重啟前的那些破事;他早就聽說了,最後是太歲毀掉了整個世界。 但謝東壁從未表現出對贏舟的敵意,頂多有些合情合理的好奇。 他和元問心的態度基本一致,認為過去的事和現在的人沒有關係。 而現在,謝東壁卻說出了這樣的話。原因肯定不是覺得贏舟會突然發狂,像太歲一樣毀滅世界。 白麵必然是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情報,讓謝東壁認同了這個荒謬的推測。 四毛朝著謝東壁呲牙。 它不太能理解謝東壁說了什麼,但它能在這瞬間,感覺到贏舟相對糟糕的心情。 贏舟:“所以呢?” “我想對你用一下情景模擬,我的能力。”謝東壁指了指自己的臉,無所謂地笑了一下,“我想看看你死後的世界。” 贏舟握著的球拍點地,在地上敲出了有節奏的“噠噠”聲。 “你來到了球場,但是沒有驚動任何警報。或者說,沒有人跟我通訊。所以,你的行為是被默許的?” 贏舟抬起頭,看向周圍高高的電燈杆:“元問心是在監控後?那荀玉呢?嗯……我猜你們沒有通知他。” 既不是憤怒,也不是難過。而是冰冷、理性的評估。 和謝東壁猜測的反應差不多。 但他清楚,這種冷漠和疏離只是贏舟慣用的防禦機制,讓自己看上去無堅不摧。 “這是我的個人決策,和元問心無關。非要說的話,反而是我騙了他。”謝東壁試圖安撫他的情緒,只是語氣難免有些虛弱,“贏舟。你有沒有發現,每次必死的局面,你都能絕處逢生。比如顧天臨最後一擊,沒有咬你而是選擇了救下芭芭拉;比如你在紅皇后的島嶼穿過的湖泊……還有最近在醫院的天台上,那具無頭屍體,本來是可以掐死你的。” “白麵跟我說,他很確信,無頭屍體掐斷了你的脖子。但你沒有死。” 贏舟想起了宛如幻覺的輕笑聲。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是第一次聽見那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