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的趕車人。
在這風光綺麗的平原上極目望去,不論是在小山上,廣闊的草地上,還是森林的邊緣,都見不到一個人影,也聽不到一點聲音。簡直可以說大自然是處在創造出人類和動物的那一天的前夕。
黃昏來臨了。亨利心頭充滿了驚奇,在感情上跟走在前面的兩個旅客接近了一些,他向空中,向大樹,向遙遠的天際,甚至向浮雲,尋求著這種淒涼景象的解釋。
使得這憂鬱的荒涼景色有了一點生氣的僅有的人物,是雷米和他的女伴,他們的身影在落日的紫紅色的餘輝中清楚地顯現出來,他們正俯身傾聽著是否有什麼聲音傳進他們的耳際,除他們之外,就是亨利了,他的身影落在他們百步之後,始終保持著同樣的距離和同樣的態度。
陰暗而寒冷的夜降臨了,西北風在空中呼嘯著,它的吼聲充斥著這片荒涼的景色,比寂靜還要可怕。
雷米伸手過去抓住女伴的馬韁,讓她停下來。
“夫人,”他對她說,“您知道我是不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您知道我會不會為了貪生而後退半步;可是,今晚上我莫名其妙地有點不對勁兒,一種從未有過的麻木束縛住了我的官能,使我癱瘓無力,不讓我再往前走。夫人,您把這稱作害怕、膽小甚至驚惶失措吧;夫人,我向您承認,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害怕了。”狄安娜轉過頭來;也許所有這些駭人的預兆她都沒注意到,也許她什麼都沒見到。
“他還在那兒?”她問。
“啊!成問題的已經不再是他了,”雷米回答,“別再去想他了,我求您;他只有一個人,我對付得了一個人。不,我所害怕的危險,或者不如說,憑著本能而不是依靠理智感覺到、猜測到的危險,正在臨近,正在威脅我們,說不定正在包圍我們的危險,是另一種危險;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危險,正因為這個緣故,我才把它叫作危險。”
狄安娜搖搖頭。
“瞧,夫人,”雷米說,“您看見前面那片彎著黑黝黝樹頂的柳樹嗎?”
“看見了。”
“在這些樹旁邊我看見一座小房子,求求您,咱們到那兒去吧,如果房子裡有人,咱們就更有理由可以要求留宿了,如果沒有人,咱們就佔有它,夫人;別反對,我求求您。”
雷米的激動,他顫抖的嗓音,他這番話的透徹的說服力,使他的女伴下決心讓步了。
她掉轉馬頭,朝雷米所指的方向而去。
幾分鐘之後,兩個旅行者在敲這座小房子的門,房子確實是蓋在一片柳樹叢下。
奈特河是在四分之一法裡外流過的一條小河,它的支流,一條小溪,被兩長溜蘆葦和兩岸的草地環抱著,從柳樹下潺潺淌過,浸潤著樹根;在磚牆瓦頂的小屋後面,有一片綠籬團團圍住的小園子。
這一切,都是那麼空曠,冷落,荒涼。
沒有人回答他們重重的敲門聲。
雷米不再猶豫:他抽刀割下一段柳枝,在門和鎖之間伸進去,把鎖舌往後壓。門開了。
雷米迅速地走進去。一個小時以來,他的一舉一動都表現出一種為狂熱所驅使的人才會有的昂奮。那把鎖是鄰近鐵匠手藝粗劣的製品,他幾乎沒費什麼勁就征服了它。
雷米急急忙忙地把女伴推進屋裡,推上門,加上一道沉重的門栓,這樣嚴加防範以後,他才彷彿死裡逃生似的透了口氣。他覺得像這樣把女主人保護起來還不夠,就把她安頓在樓上僅有的一間臥房裡,他在臥房裡摸索,摸到了一張床,一把椅子和一張桌子。
對女主人這頭稍許放下心來了,他接著下樓,守在一扇半開的外板窗後面,透過有鐵柵的窗戶開始注視伯爵的一舉一動。伯爵瞧見他們進了屋,也走到了這所房子跟前。
亨利的想法是陰鬱的,跟雷米的想法倒很合拍。
“毫無疑問,”他在心裡說,“一種我們不知道,但是這兒的居民知道的危險,籠罩在這片土地上:戰爭使它荒蕪了,法國人已經佔領或者就要佔領安特衛普:農民們驚恐萬分,所以想到城裡找個安身之地。”
這個解釋似乎頗有道理,但它並不能讓年輕人感到滿意。而且它把他引到了另一條思路上去。
“雷米和他的女主人到這兒來幹嗎?”他思忖道,“他們有什麼必要非得來冒這可怕的危險不可呢?噢!我會知道的,和這個女人談話,永遠結束我的這些疑竇的時刻終於來到。再沒有什麼地方能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他向小屋前進。
但是突然間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