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瓦隆兵,大概是去阿姆斯特丹的,路過打仗的地方想碰碰運氣。”
“不要緊,我是擔心,雷米。”
“您儘管放心,夫人,如果這個年輕人是德·布夏日伯爵,他早就跑上來跟咱們打招呼了;您知道他這個人多麼有恆心。”
“我還知道他是很謙恭的,雷米,因為要不是他這樣謙恭,我就會對您說:‘叫他走,雷米,’我也就不會擔心了。”
“嗯,夫人,如果他當初是那麼謙恭,他大概還會保持著這種謙恭,就算那確實是他,在布魯塞爾到安特衛普的大路上,也不用比在巴黎的比西街上更害怕他。”
“不要緊,”狄安娜又回過頭去看看後面,繼續說,“我們這就到梅克林了,如果有必要,就換兩匹馬吧,那樣能跑得更快些,我們得趕緊趕到安特衛普,得趕緊。”
“正相反,我要對您說,夫人:咱們別進梅克林,咱們的馬是名種馬,讓咱們一直騎到左前方望得見的那個鎮子,那鎮子大概叫維爾勃洛克,這樣咱們就躲開了城市、旅店、詢問的好奇者,如果碰巧還非得換馬或換衣服不可,也可以從從容容地換了。’
“好,雷米.那就直奔那個小鎮吧。”
他們轉向左邊,踏上一條勉強可以通行的小路,不過這條小路看得出是通向維爾勃洛克的。
亨利在同一個地點離開大路,踏上同一條小路,始終跟在他們後面,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
雷米的不安從他那斜著眼看的目光和煩躁的舉止裡流露出來,尤其是從他那變成習慣的帶著一種恫嚇的神情朝後看和猛地用馬刺刺馬的動作裡流露出來。
這種種跡象,我們也能理解,是逃不過他的女伴的眼睛的。他們到達了維爾勃洛克。
全鎮的兩百多座房屋,全都不見人影;幾條被遺忘的狗,幾隻被丟下的貓,在這片沉寂中驚慌失措地奔跑著。狗兒吠叫不止,招喚它們的主人,貓兒躡著腳逃開,等到它們相信自己到了安全地方,這才從門的橫樑下面或是地窖的通風口裡,露出它們蠢動的鼻子.
雷米敲了二十戶人家的門,什麼也沒有看到,也沒有人應聲。
亨利呢,像跟在這兩個旅人身後的影子,他停在鎮上的第一座房子跟前,敲了這座房子的門,但跟他前面的那兩個人一樣一無所獲,他猜到了是戰爭造成居民背鄉離井,他等著那兩個旅行者作出決定以後就重新上路。
他們在用雷米在一個被棄置的客店的箱子裡找到的麥子餵了馬以後,是這樣作出決定的:
“夫人,”雷米說,“咱們不再是在一塊平靜的國土上,不再是在平常的環境裡;咱們應該像小孩似的去冒險。咱們準會落到一幫法國人或者弗朗德勒人手裡,且不說還有西班牙人的嘍羅呢,因為在弗朗德勒的這種奇怪處境下,各種各式的散兵遊勇,各個國家的冒險家們,都會麇集到這兒來;如果您是個男人,我就不會這麼說了,可您是個女人,您年輕,漂亮,所以您需要冒生命和榮譽的雙重危險。”
“喔!我的生命,我的生命,那算不了什麼,”狄安娜說。
“正相反,夫人,當生命有一個目標的時候,”雷米回答,“生命就是一切。”
“好吧,那您看怎麼辦?請您為我思想和行動吧,雷米,您也知道,我的思想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那麼,夫人,”這僕人回答,“如果您相信我的話,咱們就留在這兒吧。我看見有好多房子可以作安全的藏身之地,我有武器,根據我判斷咱們的力量是夠強還是太弱,或者是進行自衛,或者是隱蔽起來。”
“不,雷米,不,我必須往前走,任什麼也不能阻擋我,”狄安娜搖著頭回答,“要是說我擔心的話,那是為您擔心。”
“既然這樣,”雷米說,“咱們走吧。”
他催馬賓士,沒有再說一句話。
狄安娜跟在他後面,和他們同時停下的亨利·德·布夏日也重新跟他們一起上路。
六十九 洪水
隨著這些旅行者往前走,這地方出現了一片離奇古怪的景象。
田野似乎也和市鎮、村莊一樣被人拋棄了。
確實如此,沒有一個地方有奶牛在草地上吃草,沒有一個地方有山羊高攀在山腰上或者兩條前腿趴在樹籬上,覓食樹莓的嫩芽和野葡萄,沒有一個地方有羊群和牧人,也沒有一個地方有耕犁和農夫,再也見不到揹著貨包穿村走戶的行商,再也見不到唱著北方人嗓音嘶啞的歌子,腳步蹣姍地走在大車旁,把鞭子甩得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