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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看到一半我才明白是誰死了。

〃〃我很難過。

〃我說。

我確實很難過。

雖然聽上去我似乎並不願意安慰她。

對她而言,說出父親去世的那一刻,她也沒遵守規則,互相的嘲諷才是我們心照不宣的交往方式。

〃你父親信教嗎?〃〃他上教堂。

〃菲爾丁答道,〃為什麼問這個?〃〃你相信上帝嗎?〃我問她。

〃我相信上帝就像我相信這是我最後一杯酒一樣。

〃她說,〃我信,即使我知道沒有上帝。

〃〃喔,我要走了。

〃我說。

〃你就不能跟我喝一杯嗎?〃菲爾丁問。

〃不行。

〃我拒絕道。

我一直在硬撐,可我心中明白,自己快撐不住了,快要對她表白自己的同情與憐憫了。

〃我要走了。

〃我說,〃我要去…我要去見個人。

〃我環顧四周,視線集中在床上,彷彿又回到了紐約的紐芬蘭旅館。

〃普勞斯來找過我。

〃我說,〃問我紐約的事。

〃我忐忑不安,不清楚自己是在讓她感覺舒服點還是更難受。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抬抬眉毛,吃驚中帶著嘲笑,眼睛卻盯著玻璃杯。

〃少喝點對你沒壞處。

〃我說。

她聳聳肩,眼淚已經溢滿眼眶。

〃喔,〃我又說道,〃我要走了。

〃〃你不用走。

〃她說,〃你可以留下來。

你愛呆多久就呆多久。

〃〃不用了。

〃我說,〃我有…我知道你…你父親的死我很難過。

〃我急忙退出來,帶上門。

一出來我趕忙抓住欄杆,不讓我的手顫抖。

菲爾丁的日記1932年1月17日親愛的父親:您是醫生。

出於對此職業的不屑,您自稱是〃看胸腔的〃。

您愛您的病人,也同情他們,知道他們來找您不是因為〃喜歡您〃,而是沒有更好的可以找了。

如果您在診療室也像在家裡一樣大聲抱怨,說您的治療法正不知不覺地慢慢殺人,您的病人一定會焦躁不安。

您從您父親那兒繼承了16世紀一位約翰·菲爾丁所寫的小冊子重印本。

這位人士可能未必是我們的祖先,可你相信,或者假裝他是我們的祖先。

那本冊子裡詳細描述了一個被您稱為〃精神換氣〃的治療過程…即在病患的顱骨上鑽孔讓惡靈驅散。

您喜歡大聲朗讀這本小冊子。

〃今年我們顱骨鑽孔進行得非常成功。

三個本就應該消亡的人死去了,但是還有三個活下來了,而且呈現出康復的跡象。

我們希望很快又有可能實施二次鑽孔。

〃只有當您在家並意識到我母親的存在,您才會覺得她是您妻子。

這樣的時刻總是很少,少之又少。

您一直長時間工作,總在說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除了疾病興旺發達其他什麼都蕭條。

母親的孃家在波士頓。

我5歲那年她又回那兒去了。

我10歲時她又搬去了紐約。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相信,並且可能是正確的…相信你希望母親離開時把我一併帶走。

當然這麼做可能性不大,即便是一個寡婦帶著個孩子也不太可能有希望嫁個好人家,更何況一個女人。

菲爾丁的父親(4)

不管她理由多充分,她拋棄了丈夫,還帶著個拖油瓶,這會讓她在波士頓舉步維艱。

那時母親身無分文,要想有錢,唯一的途徑就是結婚。

她打算離開紐芬蘭時,真沒有半點把握能很快或一直供養一個孩子。

我頭腦中殘存著最模糊,也許已經失真的母親的記憶。

我不記得她是否有跟您道別,但是顯然你們離婚的措辭十分含糊,以極其微弱的責備解除你們之間的關係。

外公從波士頓趕來陪母親回家。

他沒有進屋,或者他進了屋,卻沒讓我看見他,這一點我不能確定。

我想我還記得我母親與她父親一起走下車道,大概走向一輛早已在等候的計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