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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一個唱曲的。那天汪石請我去潘樓……”

“汪石?”

“嗯。那是正月二十,我們頭回見面。他先來了這店裡,說要投些錢,見店裡有人,談事不清靜,就邀我去潘樓。當時我正在到處籌集現錢,聽他說有一筆現錢,便隨他一起去了。上了樓坐下,吃了會兒酒,他聽說我的事後,當即答應投給我兩萬貫。正說著話,門外來了個唱曲的,你知道我平日不喜這些,但那天心裡著實松暢,又想答謝答謝汪石,便讓那唱曲的進來,讓她好生唱幾段。她唱完後,我要打賞錢,汪石卻搶著先給了。那唱曲的接了錢,正要起身,袋裡忽然掉落一枚銅錢,滾到了桌子下面。那唱曲的忙放下琴,爬到桌子底下,找了半天才找見那枚銅錢。她站起來後,也像那天那個書生一樣,兩手拈著,恭恭敬敬朝天拜了兩拜,才仔細收了起來。我問她那銅錢可是‘母錢’,她笑著點頭。汪石在一旁聽了,有些納悶,問我,我自然也不清楚,又問那唱曲的,那唱曲的才把‘母錢’的緣由告訴了我們。”

“這麼說汪石之前也不知道?”

“嗯。”

“您的‘母錢’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過了兩三天,我從外面回到這齋室裡,僕婦幫我換衣裳,袋裡掉下來一枚銅錢。我今年折了不少錢,心裡有些作怪,便揀起那銅錢,照著那唱曲的說的,讓人編了根五色絲繩,又加了根銀線,把這錢穿起來,供到了佛龕前。誰知道才過兩天,那錢忽然不見了。我問了家裡幾個僕婢,都說沒看見。我當時想,財源恐怕真的要盡了,誰知道汪石碰巧又替我找了回來。”

“碰巧?”

“你懷疑這是他有意設計的?”

“幫您換衣裳那僕婦現在哪裡?”

“她老父病重,回鄉照料去了……嗯?你懷疑這僕婦和汪石串通來騙我?”

“這一點,大致無疑。”

“不會吧?”

“這還只是一件,另有一件,我得再去黃三娘那裡印證。”

天亮後,邱遷將小院內外都清掃乾淨,燒好水,煎好茶,服侍吳銀匠起床,替他和阿七分別斟好茶,這才擔著桶出去挑水。

幾個值日的家丁已經換了班,在巷道里來來回回慢踱著巡看。邱遷低著頭朝巷底走去。他邊走邊回想昨晚聽到的腳步聲,那些人抬的重物似乎是從巷底左邊那個小院出來的。

走到井邊,他一邊搖著轆轤汲水,一邊偷眼望向左邊那個小院。院門照舊關著,裡面只偶或傳來一聲咳嗽,後來又傳出兩句對話,“水燒好了?”“燒好了。”“好。”之後便再沒有什麼聲息。

不知道這院裡是什麼作,應該不是金器作或銀器作,之前裡面沒有傳出過敲擊聲,傳出來的聲音似乎是銅錢碰擊聲。

邱遷不敢久探,汲滿水後,便挑著回去了。

孫獻趕到汴河北街,還沒走近,就望見幾個男女在藍威酒肆門前擦門、掃地。店簷掛出一面新酒招。他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見那幾個男女都沒見過,往裡一看,也不見藍威夫婦。

他忙問那幾個男女,其中一個男子道:“藍相公已將這店典賣給了我。”

“什麼時候?”

“昨晚上。”

“昨晚上?昨晚上我還在這裡跟他喝酒!”

“哦?我也有些納悶。昨天夜裡他叫了牙人,敲開我家門,趕著簽了契。把鑰匙留給了我。今早我們來時,他們夫妻兩個已經走了。”

“去哪裡了?”

“不知道。”

“這之前你們就談了這典買交易?”

“嗯。已經談了十來天了。他要九百貫,我嫌這店位置有些背,只願意出六百貫。他又不肯,昨晚卻說就照我出的價。”

孫獻頓時呆住,半晌才狠狠跺了跺腳,咬著牙罵了一句:“你這對眼珠子被豬屎蒙了!”

“嗯?”那幾個男女吃驚望向他。

孫獻卻渾然忘記周遭,又重重呸了自己一聲,咬牙切齒離開了那裡,心裡如同沸水翻滾一般,憤怒急悔攪作一團,恨不得一頭撞向旁邊的牆。

——藍威不是藍威,而是藍猛!

第一眼看見藍威,我就覺得他和弟弟藍猛相貌很像,只是多了些鬍鬚;隔壁食店店主說藍威一直木木呆呆,從不理人,最近卻活泛了許多,像變了個人;昨天傍晚進去,他夫妻那般親暱調笑,那婦人還伸指在藍威額頭戳了一下,這絕不似一般老夫老妻的舉止,何況藍威那般木訥的人?

藍威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