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湊近了一點:“看在山河破碎的分上,看在成千上萬的族人正橫遭屠戮的分上。”
湖藍瞪著他。他的手在流血。
“你手破了。”
湖藍沉默,也許對卅四沉默是最好的。
“那麼你的手包一下吧?真是的,很多人不愛惜自己,也不愛惜別人。”他看著湖藍,“你說呢?包一下吧?”
湖藍因為一種煩不過的無奈終於把手放到了桌上,那算是默許,一名手下走過來給湖藍包紮。
卅四看著,他眼裡的促狹少多了,但更讓湖藍心煩,他不喜歡別人看他時居然帶著同情。
“你不愛惜自己。真是的,我知道的湖藍是個健全的人,信奉他的事業比共產黨還要來得堅定。”
太多的仇恨反而讓湖藍冷靜下來:“那是拜你手下所賜,等騰出時間,我會加十倍地奉還。”
“我沒有手下,你錯怪了。”卅四嘆了口氣,“孩子,我說的不止你一個,也包括那個傷了你腿的人。你們年輕人總是太著急學會仇恨,不知道人要花一輩子來學會寬容。”
湖藍看著他,憤怒又快到了臨界點,因為孩子的稱謂。
“是的,我知道怎麼叫你最合適了,不是兄弟、同志、小哥們什麼的,不是老爺或者閣下,就是作踐自己的孩子。”
“我作踐你媽。”
卅四絕無憤怒,看上去倒是有點遺憾:“劫謀是一輩子也學不會拿人當人,他大概從沒給過你溫暖……好,我不要挑撥你們,孩子,我叫你孩子沒有輕賤的意思。我六十四了,你二十六,我兒子都大過你六歲,我可以叫你孩子的……而且我想很多人會看著你心痛,他們都會叫你孩子。”
“我叫你老不死。”
“老而不死,做了一輩子驢子可以休息,終於可以安享人生。謝謝你的祝福。”
湖藍終於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看一眼他的手下:“他交給你們了。”又看了看陳亭組長,“給我個住的地方。”
卅四看著湖藍走開。那個年輕人適應著自己的假腿,每一步都會在傷口上造成摩擦,走得艱難又痛苦。
陳亭組長將湖藍帶到自己居住的房間,看了一眼湖藍,他怕湖藍不喜歡這間裝潢過度的房間。
“出去。”
一天下來足以讓陳亭組長學得乖覺,他立刻帶上門出去。
湖藍立刻坐下了,那條假腿實在已經摺磨得他夠嗆。但他立刻又站了起來,手上拿著剛解下的假腿,他沉默地用他的腿搗毀這個房間。
一個人影到了門外,在碎裂聲中靜止不前:“劫先生電文。”
湖藍猶豫了一下,看看這間已經被摧毀得差不多的房間說:“到後院等著。”
報務員在後院裡站著,一直到湖藍到來。
湖藍已經繫上了假腿,並且整理過自己,他又是那副不形於色的樣子。
“劫先生電文。卅四很會氣人,送他,你送。”
“我送?”
“是的。”
湖藍焦躁地看著慘淡的暮色:“你們怎麼看?”
“先生一向言簡意賅,他說的送,又出動到你親自上陣,自然是無所不包,無所不用其極。那老頭奸詐之極,洋洋灑灑無非是找了人的軟肋下嘴,要人生氣,他好得利……”
“你也覺得他咬中的是我們的軟肋嗎?”
報務員已經看出了湖藍不善的面色:“不是。我輩精誠赤忠,生進死出,死而後已,那老赤匪的妖言必將不攻自破。”
“真是到了個是非之地,你們說話都陰得發潮了。”
報務員沉默。
“好像要下雨了?我討厭下雨。明晨上路,準備好明天用的雨具。”湖藍陰鬱地走開。
34
黃亭。日軍監獄。
所謂監獄,只是某個富裕人家的幾進大院子,牆頭繞滿重重的鐵絲網,院門前支著機槍,院門頂上的一挺機槍則對著院裡。
當麻怪的馬隊被押過來時,被血液塗抹的門正好開了。一條狼狗向零撲來,張著滴血的嘴。
“不不!太郎!他們還得幹活!”狗被頸環那頭的日軍牽住。
幾具屍體被院裡的囚犯從門裡拖出來,那都是病斃的。幾把還帶著血跡的鏟子扔到了零幾個人的身前。日軍操著爛得離譜的漢語大叫:“幹!幹!幹活的!快快!”
麻怪撿起一把鏟子,零撿起兩把,有一把是幫朝勒門撿的。零全力支撐著朝勒門那龐大而搖搖欲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