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愛她勝過愛所有的玩偶就這樣,帕克勒先生一看見尼娜就愛上它了,也許因為它那雙美麗的棕色玻璃眼睛有點像埃爾絲的眼睛,他是用整個心去愛埃爾絲的。此
外,這是一件悲慘的事。看得出來,尼娜來到這個世界時間並不長,因為它的臉十分完美,沒有過什麼變化,頭髮該平滑的地方平滑,該捲曲
的地方捲曲,綢罩在完全是新的。然而它的臉部如今居中有道可怕的裂縫,像刀砍出來的一樣,又深又寬,不過縫邊光滑。他輕輕地夾緊它的
頭讓這道縫合攏的時候,兩邊縫發出刺耳的聲音,聽起來叫人難過,深色眼睛的眼皮抖動,尼娜好像十分疼痛的樣子。
“可憐的尼娜!”帕克勒先生難受地說。“不過我不會讓你覺得很痛,只是你要過很長時間才能恢復健康。”
當人們把破玩偶送來的時候,他總要問這些玩偶叫什麼名字,有時候來人知道孩子們叫它們什麼名字,就告訴他。他很喜歡“尼娜”這個
名字。尼娜從各方面都使他感到,它是許多年來他最喜歡的玩偶,他太愛它,決定不管要花上多大精力,也要使它完全恢復健康。
帕克勒先生耐心地一點一點修理它,埃爾絲在旁邊看著。她不能為可憐的尼娜效什麼勞,它的衣服不需要縫補。這位玩偶醫生修理的時間
越長,對那頭金髮和那雙美麗的棕色玻璃眼睛就越是喜歡。他有時候會忘掉在架子上排排躺著等候他修理的其他玩偶,整整一個鐘頭坐在那裡
看著尼娜的臉,用他的匠心考慮,有什麼新的辦法可以消除這樁可怕事故遺留的哪怕最小一點痕跡。
玩偶給修得驚人之完美,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只是從他那雙銳利眼睛看去,疤痕依然看得出來,那道一般人看不出的細縫在臉
部中間,從右偏左一直下來。不過這次修理,條件已經好到不能再好,天氣晴朗乾燥,膠接劑很快就幹,對於玩偶醫院來說,天氣好壞是大不
相同的。
最後帕克勒先生知道,他已經再也無能為力。克蘭斯頓公爵府那位小保姆已經來過兩次,看玩偶到底修好了沒有,都有點生氣的口氣了。
“尼娜還沒有完全復原。’帕克勒先生每次回答說,因為他下不了決心和尼娜分離。
現在他坐在他那張方形工作臺前面,尼娜最後一次躺在他的面前。它旁邊放著一個棕色大紙盒。它放在那裡,就像是尼娜的棺材,等著盛
殮它,他想。可是他必須把尼娜放進去,在尼娜親愛的臉上蓋上紙,然後蓋上盒蓋。一想起要用繩子把它紮起來,他一下子又淚流滿面,東西
也看不清楚了。他將永遠不能再一直看到它那雙美麗的棕色玻璃眼睛的深處,他將永遠不能再聽到它說“爸爸”和“媽媽”的呆板聲音。這是
最痛苦的時刻。
在分離前他徒然地想拖延點時間,輪流端起裝膠接劑、裝膠水、裝樹膠、裝顏料的瓶子,一個一個地看,然後又去看尼娜的臉。他所有的
工具都在手邊,整齊地排列著,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再用它們來為尼娜做什麼了。尼娜現在非常健康,只要沒有殘忍的孩子傷害它,它可以長
命百歲,只有臉上那道幾乎看不出來的傷痕告訴人們,它在克蘭斯頓公爵府大理石樓梯上曾經遭遇過那樁可怕的事情。
帕克勒先生忽然激動得從椅子上猛站起來,轉過了臉。
“埃爾絲,”可他還是猶豫地說,“這件事只好由你替我做了。看到它進那個盒子,我實在受不了。”
於是他走到視窗,背對著房間站在那裡,讓埃爾絲做他不忍心做的那件事。
“好了嗎?”他頭也不回,問埃爾絲說。“那麼你把它送去,我親愛的。戴上你的帽子,快把它送到克蘭斯頓公爵府去,你走了以後我會
回過身來的。”
爸爸對玩偶的古怪做法,埃爾絲早已習以為常,因此,他和尼娜分別竟會如此激動,她雖然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但也並不覺得太驚訝。
“你快點回來,”帕克勒先生聽到女兒的手拉房門閂的時候說。“已經很晚了,我本不該在這種時候叫你去。不過這件事我受不了。”
埃爾絲走了以後,帕克勒先生離開視窗,重新回到工作臺前他的坐位上,等著他的孩子回家。他輕輕地觸控尼娜剛才躺過的地方,回想尼
娜微紅的臉、玻璃眼珠、一級一絕的金髮,直到幾乎能夠看到它們。
傍晚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