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得尼娜倒了大黴。
等到大保姆她們認定格溫多林小姐平安無事,放下了心,這才把裹著玩偶的小斗篷開啟,看看它怎麼樣。這個玩偶很大,很漂亮,有一頭
真正的金頭髮,眼皮會開會合,眼睛深色。不僅這樣,只要把它的右臂舉起放下,它就叫“爸爸”,把它的左臂舉起放下,它就叫“媽媽”,
叫得清清楚楚。
“它掉下來的時候,我聽見它只叫了一聲"爸”,”什麼都聽見的小保姆說。“不過它應該叫爸爸’才對。”
“那是因為它落到梯級的時候只舉起了手臂,”大保姆說。“你看我把它這隻手臂重新放下來,它就要說剩下的那聲‘爸’了。”
“爸。”尼娜的右手臂給放下來的時候,它那張破了的臉真發出這麼一聲。這張臉從前額中間,透過鼻子,直到下面淡綠色寬大長罩衣領
口上的脖子,正好居中裂開,還掉了兩塊三角形的賽潞路。
“這簡直不可思議,跌得破成這副樣子,它竟然還能夠發出聲音。”小保姆說。
“你得把它給送到帕克勒先生那裡去,”指揮她的大保姆說。“不太遠,你最好這就去。”
格溫多林小姐正忙著用一把小鏟子在泥地上挖洞,一點不去理會保姆們在說什麼。
“你在幹什麼啊?”兒童室女僕問她。
“尼娜死了,我在給它挖一個墳墓。”貴小姐思想著回答。
“噢,尼娜會好好活過來的。”兒童室女僕說。
小保姆把尼娜重新抱起來就要走。很宰運,一位好心長腿士兵正好在那裡,他反正閒著沒事,自告奮勇把小保姆安全地送到帕克勒先生那
裡,然後再把她送回家來。
帕克勒先生和他年紀很小的女兒住在小巷一座小房子裡,這小巷通到離貝爾格雷夫廣場不太遠的一條安靜小馬路上。帕克勒先生是一位能
妙手回春的玩偶醫生,在貴族圈子裡赫赫有名。他修復各種大小、各種年齡的玩偶,男娃娃玩偶和女娃娃玩偶,穿長袍的嬰孩玩偶和穿時髦衣
服的大人玩偶,會說話的玩偶和不會說話的玩偶,躺下來會閉上眼睛的玩偶和要牽動一根看不見的鐵絲才能使它閉上眼睛的玩偶。他的女兒埃
爾絲只有十二歲,但已善於縫補玩偶的衣服,給玩偶做頭髮,儘管做頭髮的時候玩偶坐著一動不動,隨你怎麼擺弄,可這個活比你們想的要難
得多。
帕克勒先生原本是一個德國人,但許多年前,和許多外國人一樣,他在倫敦這個大海洋中改變了他的國籍。不過他還是有一兩個德國朋友
,到了星期六晚上,他們常來跟他一起抽抽菸玩玩紙牌,稱呼他’‘赫爾醫生”,你們知道,“赫爾”在德語裡就是“先生”,等於英語裡的
“密斯特”,“赫爾醫生”就是“醫生先生”。這個稱呼讓帕克勒先生聽了非常親切快活。
他的樣子看上去比他的實際歲數大,因為他留著長鬍子,亂蓬蓬的,頭髮花白而且稀少,戴一副角邊眼鏡。至於埃爾絲,她瘦小蒼白,十
分文靜整潔,黑眼睛,棕色頭髮梳成一根長辮子裡在背後,上面紮上黑蝴蝶結。她除了縫補玩偶們的衣服以外,等到玩偶病好了,重新身強力
壯的時候。是她把它們送回它們自己的家去。
他們的房子雖然說小,但只住兩個人卻顯得太大了。朝街是一間起居室,工作室在房子後部,樓上有三個房間。但是父女兩個大部分時間
都在工作室裡,因為他們通常總在幹活,甚至晚上也幹。
話說帕克勒先生把尼娜放在工作臺上,看了它半天,直到角邊眼鏡後面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他是一個非常容易受到感動的人,常常會愛
上他修理的玩偶。當它們對著他微笑了幾天之後,他甚至會捨不得跟它們分開。對於他來說,它們是真正的小人,有自己的性格、思想和感情
,他對它們全都充滿柔情。但是其中也有一些,打從一開始看到就迷住了他。它們給送到他這裡來的時候大都受傷殘破,那副模樣會讓他感到
可憐,甚至眼淚都要落下來了。你們要記得,他大半生生活在玩偶當中,理解它們。
“你怎麼就知道它們沒有感覺呢?”他常常對他的小埃爾絲說。“你對它們必須溫柔。好好對待小玩意兒,不花你什麼,然而這也許會讓
它們覺得好過。”
埃爾絲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她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