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怕!」君若相伴,便是晴天。
「即使丟靈魂,即使下地獄,也不害怕?」語調中有著掩飾不及的顫音,在恣肆如舊的狂風中亦聲聲分明。
第24章 冰山一角
「我不怕,不怕!」早已丟了魂靈,下了地獄,餘下的,不過一具任君採擷的軀體而已。心是你的,命也是你的,遑論久已附於愛與痴,飄忽不亞於魑魅魍魎的魂魄。
「莘子千,你聽著——」孟宇手收的愈緊,彷彿可以聽見擠壓骨骼的脆響,「這話我只說一遍,所以,你要好好聽著。」
「你的每字每句,我都好好聽著。」
雨水愈冷,心底愈熱。電閃在那人面龐上勾勒出冷硬的線條,潑灑出泛白的水彩,將一雙眸子映得光芒刺目。
「要麼,一起愛;」感覺到懷中人身體驀地一顫,手臂便環的更緊,下巴狠狠抵上對方的臉頰,骨與骨硌得生疼,「要麼,一起死。」
聽來平淡的話,尾音淹沒在一聲石破天驚的神怒中。
子千冰冷的雙手回抱住那人的腰,用盡一生的力氣般發狠。
「要麼,一起愛;要麼,一起死。」字字重複著那人的話,衝出喉嚨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堅定。
雷雨不絕,凝望這襲暗夜中,由兩顆相抵的頭顱與共鳴的心所澆鑄的誓言。
盯著那張僅容一人半平躺的床,兩人的臉都有些僵硬。
「這是兩個孩子合鋪的床,有點小……只能委屈兩位將就一下了……」李永生撓撓頭,歉意地笑笑。孩子早被趕到父母房中,離開時臉上寫滿委屈,尤其是樹人,死死拽著子千的袖子不肯放,眼中的波光是被父親的怒喝給嚇回去的。
「抱歉的該是我們才對呢。本應謝謝您救了我們,現在卻要麻煩兩個可愛的孩子把房間讓出來,實在慚愧。」無奈身體疲軟,慵懶的聲音更顯無力。
李永生扶扶眼鏡,頗為尷尬地頷首。
「都是那個不成器的帶著您亂跑,才會鬧出這樣一場虛驚,橫豎都是我們家的錯,現在連個安寢的地方都……哎……」
「李校長,言重了。」語調難得的客氣,「我們能平安回來確實是託您的福,感激是應該的;給您添麻煩,抱歉也合情合理。只是,現在還得勞煩校長一件事——」
「不麻煩不麻煩,有什麼要求請儘管說。」
「麻煩校長幫我找一張竹蓆和一床棉被。」
子千吃過退燒藥準備關燈睡覺,視線爬上側躺在地上的人的背影,半天捨不得離開。直到那人微微動了動,才回過神來,連忙熄燈躺下。
藉著偶爾的電閃,凝視著那肩胛分明的身影,愈發心痛。
又一聲驚雷襲來。子千躡手躡腳地下床,坐到那人身邊,片刻背對著背輕輕躺下,感受衣衫相觸時那人的輕顫。
久違的,令人安心的溫暖。
「Victor,莘總監。」David接過孟宇手中的柏金包,衝兩人微笑,儒雅如常,視線落到那張冷酷的臉上,語氣便流露出些許凝重,「Simon在您的辦公室。」
子千的心顫了一下。
一絲陰暗的色調,在那雙深邃的眸子中掠過,攜帶著冰窖凝結出的寒冷。
「好,我知道了。你先把莘總監送回莊園,讓管家和梁醫生照料他,順便交代梁醫生把那些藥的來源處理乾淨。然後打電話給袁主編,讓他仔細盯著風向,把該辦的事儘快辦好,別出什麼么蛾子。還有安氏那邊,告訴她,跟歐氏地產的合作可以進一步了,不過要在賬面和流動現金上多留一手……所有的事,下午3點前給我回復。」
「OK。」
明明是上級佈置任務很正常的一幕,子千卻愈發惶惑不安。情無尋處空自醒的日夜裡釀出的近乎貪得無厭的奢望,是物極必反罷,那些曾經鶯鶯燕燕於孟宇劇本中的角色,驀地向自己伸手,陌生著,卻期待友好。不是不驚惶。
有人天生崇尚奢華,無Logo不穿,無珍饈不饗,可是最後愛上了簡約。有人窮極半生痴迷於前衛,從敞篷跑車到龜耳機車,從五顏六色到單純黑白,卻在某個時刻開始鍾情於復古。有人在書堆中貪婪地汲取文字,在電影裡煽情地注視光影,在尖峰上悲涼地俯瞰大地,孜孜不倦地尋找這個世界的意義,到頭來,在吾生也有涯的殘酷現實前一敗塗地,思想尚未及素昧平生的極致之地,肉體業已繳械投降。
數年的時光,經過這個百味陳雜至無悲無喜的城市,在戰戰兢兢的思念與期盼間,細雨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