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請坐。”
李瑞見我平息,方才坐下:“陛下自登基以來,也曾親自處置過有罪的宮人,左不過是打一頓板子攆出宮去。這一次當真是發了狠,素日那些寬仁的名聲全都不要了。”
我嘆道:“皇太子與三位公主夭折,陛下自然傷心憤怒。如此說來,只怕於大人她們情形不妙。陛下可曾說要如何處置三位女巡麼?”
李瑞搖頭道:“這倒沒有。下官知道大人擔憂於大人,但大人不妨反過來想想,或許便不那麼煩心了。”
我一怔:“反過來?”
李瑞道:“掖庭屬裡的宮人被打殺得越悽慘,聖怒便消減得越多,說不定三位大人倒能善了。大人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嘆道:“李大人說得有理。只是苦了這些宮人。”
李瑞的嘆息遊絲一般:“宮人麼,主子好的時候,他們未必好。主子若遭殃,他們是一定要陪葬的。”忽又轉了笑容道,“若都能像大人身邊的姑娘們這般,服侍一個聰明可靠的主子,自然能免災。霽清軒裡面的幾個姑姑,不知道多羨慕芳馨姑姑呢。”
我微笑道:“若事情果然如大人說的這般,他日玉機定好生酬謝。”
李瑞笑道:“不敢當,大人遂心如意就好。”說罷起身告辭。我親自送他到玉梨苑門口,李瑞忙又道:“大人留步,再出去便不好了。”說罷大咧咧地拱了拱手,快步而去。
芳馨扶我回屋,重新奉了茶來。我合目舒一口氣道:“換奶茶上來。”
芳馨笑道:“早就將雨花茶撤下了,這是奶茶,姑娘請用。”
芳馨總是這樣細心妥帖,就像手中奶茶,既有紅茶的溫暖清爽,又有牛乳的濃香細膩。我心頭一暖,微笑道:“姑姑和我在一起這些年,總是最知曉我的心意”。
芳馨笑道:“奴婢若不是跟了姑娘,這會兒說不定已在霽清軒裡苦熬了。”
我笑道:“姑姑也聽見李大人的話了?”
芳馨道:“李大人說得大聲,奴婢便聽了一兩句。這位李大人倒是個好人。”
我嘆道:“他是好,只是……”
芳馨柔聲道:“姑娘還在憂心於大人麼?”
我嘆道:“從前我以為有太后、皇后和貴妃一道求情,陛下總會顧念一兩分。如今看來,都錯了。太后心中有愧,又病了;皇后監護不力,說話沒有分量;至於貴妃,執意隨軍出征,置子女於不顧。瞧那些宮人的刑罰,當真叫人心驚。”
芳馨問道:“罰得很厲害麼?”於是我將李瑞的話簡略複述了兩句,芳馨聽到幾個喜愛垂釣的宮人的遭遇,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要把他們當魚來釣著麼?”
我盡力不去想這些宮人:“皇后早就命我有機會一定要進言,想來是早早料到這種情形了。”
芳馨道:“事已至此,姑娘打算怎麼說?”
我將奶茶頓在小几上,無奈道:“姑姑把我問住了。前些日子陛下看卷宗,我本以為會被召見,左思右想了好幾日,也沒個頭緒。如今我恐怕連含光殿也進不去了。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女校,陛下日理萬機的,又為什麼要見我呢。”
芳馨微笑道:“姑娘嘴上抱怨,可這火器和美人的畫,卻一張也沒有停過。依奴婢看,陛下酷愛火器,姑娘是想投其所好吧。奴婢昨天見其中有幾幅畫得甚好,可以拿去如意館了。”
我沉吟道:“如今這個情勢,若要進言,只有依靠皇后。且這事還要做得不露痕跡,要不然陛下疑心到皇后身上,說了也是白說。若被認為與皇后一黨,禍患無窮無盡。”
芳馨遲疑半晌,垂頭道:“奴婢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我忙道:“姑姑請說。”
芳馨道:“新年之前,姑娘忽然之間憔悴不已。姑娘雖從未告訴奴婢這其中的緣故,可奴婢知道,姑娘定是灰心至極。史姑娘有一句話說得好,女子最引以為傲的是容貌。姑娘素來美貌,又聰慧過人,若能一舉得到聖心,只怕什麼也不用說,陛下自然就恕過於大人了。何況姑娘既已灰心失意,何不摒開一切顧慮,照皇后的意思全力一搏?”
我分明從未提過高暘之事,更未提過皇后對我的意圖,然而這勸解甚是貼切,她似乎全都知道了。只聽芳馨又道:“奴婢服侍姑娘數年,多少煩難的事情都過來了,還從沒見過有哪一件事能讓姑娘憂愁到那副模樣。那些日子,奴婢真怕姑娘一個想不開,就……好在還有史姑娘和啟姑娘。”
我搖頭道:“我雖然傷心失意,又身有頑疾。但要我阿容取媚,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