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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們很荒唐。”

我沒有說話,我從來沒有聽忡忡說起過這些,我一直以為忡忡和季然是連線吻都沒有過的小戀人,我感到有些喪氣,是因為被蒙了太久,她為什麼從不曾告訴我這些。但是在忡忡的聲音裡我漸漸地又再次望見那個河堤的模樣,那些在夏天裡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石頭,還有黃昏,黃昏的時候石頭才剛剛褪去溫度,骯髒的河水散發著微燻的臭味,噪音極大的垃圾船在狹窄的河面上開過去。堤岸上都是周圍幾個學校的學生,成對兒地坐著,戀愛的背景竟然是垃圾船嗚咽著前行。畢業的時候,我替忡忡和季然拍過一張照片,季然從後面摟住忡忡的

腰,背後就是煤渣跑道的操場,曝光過度,他們倆的臉一片亮白色,眼睛和嘴唇都笑得非常清晰。於是我隱約地看到小五的影子又再次出現在跑道上,他在跑步,小腿的肌肉抖動著,像頭矯健的鹿,這次他沒有消失,他繞著操場一圈一圈地跑步,遠遠的一個人。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能夠阻止忡忡往J先生的戀情裡面滑,哪怕是對季然的想念和無疾而終的初戀,畢竟我們都已經過了十八歲了,沒有人的戀情會永遠地停留在十八歲,我們都是被硬推硬擠著向前的,而且必須得向前,所以我為什麼要懷疑記憶留給我的遺忘。我不願意記起我的戀愛,我沒有過值得記憶的戀愛,但是我得說,有很多時候我強迫自己誠實,既然我曾經筆直地面對那些事情,那些人,既然我從來不曾逃避,那為什麼我不能夠再次想起來呢,為什麼我依然這樣害怕呢。

對,我也戀愛了,縱然我太想將這段時光抹殺。

有一天我痛經,上課上到一半就獨自回到宿舍的時候,門被反鎖住了。我下意識地面紅耳赤起來,因為意識到隔著這薄薄的門板,小夕一定是在裡面的,我甚至在門前躑躅了幾秒鐘,想到她蜜糖色的面板,那條從睡衣底下裸露出來的大腿,心臟猛跳起來了。可是小腹處血液溫暖而猛烈的撞擊又喚起我對床無盡的渴望,緊張和身體莫名的騷動叫我幾乎就要痛得昏倒在門口,雙腳再也不能夠移動,既不敢敲門又不敢離去,只能背靠著門板坐在地上,可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發出了很大的響聲。小夕迅速跑過來開門,衣冠楚楚的絲毫不見輕薄的痕跡。而我第一眼就望見窗戶底下坐著一個男生,南方人,因為與小夕一樣有著小麥色的面板,笑起來甚至有一枚酒窩。小夕撩了一下劉海兒,指著他說:“這是我的中學同學。”

“馬肯。”小麥色男生伸出手來。

自從來到南方山坡我就再也沒有認識過什麼新的男生,這兒對我來說就好像是一個女兒國,到處都是健康得好像植物一樣的女孩子,到處都瀰漫著蒸汽和洗髮香波的氣味,於是我受寵若驚地握住這隻手,這隻汗津津的手。

我會一直記得這隻汗津津的手,後來我跟很多男人握過手,我喜歡那些乾燥的手,大力地將我的手圍攏在裡面,手掌處感覺得到輕薄的繭,手指關節粗大而誠懇,只有這樣的手才能給我安全感。可是我在很長時間裡面都會夢到那隻汗津津的手,那隻手多麼漂亮,多麼綿軟,帶著南方特有的潮氣,它鑽進我的衣服裡,冰涼地溼漉漉地貼著我的面板行走,好像纏繞在身上的蛇。有段時間我總是突然驚醒,然後半夜跑去水房裡面,將熱水龍頭開到最大,叫滾燙的水澆在身體上面,燙到毛細血管全部發紅,燙到離開水房的時候面板都乾燥得起了褶子,然後我不願意再鑽進帶著潮氣的被子裡面,我裹著乾淨的毛巾,靠在枕頭上面閱讀,直到天重新又亮了起來,這些夢似乎又要將我帶回東面城市裡面,那些骯髒的窄小的集體浴室,那些溼漉漉的蠻橫的年輕肉體,我常常靠整夜的閱讀才能夠驅走這種噁心的與陌生肉體接觸的感覺。

我也不知為什麼,握了那隻手就知道馬肯會來找我。他先是給小夕打電話,打了一半叫我聽電話,當然我們沒有什麼話題,他是理工科的學生,他甚至連小說都不看。我們共同認識的人就是小夕,所以我們常常在電話裡說小夕的事情,一說就是幾個小時,他跟我說起很多小夕在中學裡面的事情,他用了一個詞語叫我印象深刻:野馬。“小夕真是一個像野馬一樣的女孩子呢,過去我們的學校裡所有人都認識她,你能想象麼,她剪著短頭髮,跟老師拍桌子吵架,把處分的大字報從牆壁上撕下來,她走在走廊裡昂首挺胸的,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回頭看她。”

“是麼?”

“所以說很多事情都跟我們想象的不一樣。”

“你是她的男朋友麼?那天,我知道你們反鎖著門。”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當然,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