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錦繡文章,雖說這二十年間稍有起色,但是大趨勢還是如此,不光是民間,便是這些軍人,也是對文人相當的尊敬。一聽連子寧是文人出身,而且看樣子還是頗有名氣的,大夥兒心裡頭頓時就把他的名氣又提升了幾分。
連子寧自然是趕緊謙虛,連稱不敢。
洛養青在席間陰沉著一張臉,看著連子寧,雙目噴火一般,大手上青筋畢露,幾乎要把手中銀盃被捏扁了。
王千戶看到此景,心中一動,頓時有了計較。
張燕昌又饒有興趣問道:“城璧那位至交好友,是做什麼生意的?”
連子寧想起於蘇蘇,眼中便不由得有了幾分笑意:“我那好友,本小利薄,不值一提,現在是跑朝鮮和曰本那邊兒。”
“哦?”張燕昌眼睛一亮,呵呵笑道:“本帥府上也有幾個不成器的,現在也是做的海上買賣,若是有暇,倒是要好好親近親近,呵呵。”
時人依舊是不怎麼看得起商人的,當官兒的雖然明裡暗裡都是經商,但是卻都是諱莫如深,而這位壽寧侯爺,卻是毫不避諱的便說了出來,也當真算是異類。連子寧觀他顏色,見他並非作偽,然後張燕昌又是拉著他說了不少關於經商的事兒,興致勃勃,不像是個大帥,倒像是個商旅。
連子寧自然也是投其所好,好在他所學甚雜,什麼東西也都能說出個門道來,便也揀著那西方的一些奇事說出來討喜。
什麼極西之地有威尼斯,陸路全無,出門便以船通行,更是以商人治國,政斧最高決策機構卻是商人的聯合會。又有什麼,在三萬裡之遙,西海之中,有三座島嶼,尚不及一個奴兒干都司大,卻有大船數千艘,商人也是海盜,更稀奇的是,該國牝雞司晨,竟是女王當權。但凡是大海盜向女王獻上財寶,竟然還會被封給爵位!
如此種種,皆是眾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但張燕昌捋著鬍子聽的極是入神,便是兩人周邊,也有不少大將湊了過來,聽的津津有味兒。
說了好一會兒,張燕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城璧見識當真淵博,以後還得多給本帥講講這些稀罕事兒才是。”
連子寧趕緊笑著應了,張燕昌又提起合夥兒做生意的事兒,連子寧一打探,才知道原來這老傢伙已經知道了京師中連記超市是自己的產業,每曰銷量極大,便有意把他家中商隊字海外泛來的貨物直接放到超市中賣,便少了一些冗雜,也能多賺幾分。
這等合則兩利的事兒,連子寧自然不會拒絕,立刻就應了下來。
連子寧暗地裡嘆了口氣,自己之前的估計有誤,這位大帥,只怕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坐鎮兩廣,手上沾滿鮮血,讓弗朗機人心驚膽戰的鐵血大帥了。
朝廷素來對勳戚優容有加的同時,卻又是在暗地裡提防著,只用勳戚領兵,但是調兵權卻是牢牢掌握在內閣手中,而且勳戚領兵出征,也多有文官監軍、太監監軍從中制肘。
張燕昌坐鎮兩廣,威震天下,立下了莫大的功勞,但是難免也引起朝中某些人的憂慮。是以兩廣平定之後,便調回京師,給了一個華而不實的大都督的官銜,就此晾了起來。這一晾,便是十年!
十年的時間,再多的雄心壯志,只怕也都隨雨打風吹去了。
現在的張燕昌,依舊威儀極重,威風凜凜,說話做事,也是國朝一等一的大將風度,只是讓人覺得信者。但是那眉宇之間,卻是沒有了冷冽冰寒的殺氣、煞氣!
連子寧失落之餘也有些慶幸,在這樣的壽寧侯爺麾下做事,想來能輕鬆一些了。
兩人言談一會兒,便有神武右衛的謝指揮同知上來敬酒,張燕昌與他應酬,連子寧得了空閒,轉過身子正要吃兩口菜,卻見坐在他面對那紅臉膛的老者笑著向他舉起酒杯遙遙一敬。
連子寧趕緊也舉起酒杯,屁股微微抬起來,向那老者笑了笑,當先飲了。那老者見他爽快,哈哈大笑,也是一口抽乾了杯中酒。
適才張燕昌已經讓他見過了諸位軍中同僚,連子寧記憶力極好,基本上記了個七七八八,一番觥籌交錯,現在基本上已經混了個臉兒熟。大夥兒現在對連子寧觀感還都不錯,覺得這年輕人本事是有的,卻也不自傲,對他們這些前輩甚是尊重。
這紅臉膛的老者便是神武右衛指揮使陳大康,乃是一員軍中老將了,門生故舊不少,在河北山東各軍之中尤多,威望極高。他正德初年參軍,當初還曾經跟隨外四家軍諸位邊將平定劉六劉七的白袍軍叛亂,戰鬥經驗相當豐富,這一次又是白袍軍起事,朝廷便把他給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