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直接後果就是,席間頻頻有人向連子寧敬酒,連子寧也不推拒,酒到杯乾,這樣一來,更是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諸將很有不少便在心裡嘀咕,這位連子寧少年得志,又立下戰功,在轅門之外那般狠辣不留情面,本來以為是個猖狂驕橫,目中無人的,卻沒想到,倒是很知進退,人也豪爽,倒是個可以結交的。
王千戶本來也以為連子寧少年驕狂,自己主動讓位,把他一捧一擠兌,他還不是乖乖的上鉤?卻沒想到,這連子寧年紀輕輕,心機卻是深沉,怎麼著都不上當,人家最終坐了主位,自己反而吃了個啞巴虧。
他在席間每每低頭沉思,向著怎麼對付這個宿敵,偶然眼神跟連子寧相對,兩人都是相視而笑,很有好的舉杯示意,便如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
只是,眼神中冷冽的寒芒,卻是傳遞給對手一個訊號——不死不休!
斷人財路勝過殺人父母,連子寧心裡早就有了這個覺悟,當初不過是區區一介總旗的時候都不會怕,現在就更不怕了。
他在心中默默的告訴自己,這件事兒,必須要及早解決了,這王千戶如此陰險狠辣,不擇手段,自己現在跟他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天天提防著別被他算計,那還打什麼仗?
毫無疑問,這一次宴會的主角兒是連子寧,但是他卻是刻意的保持了低調,除了別人敬酒或是詢問之外,幾乎不開口說話,只是低頭吃菜。這樣的行事,也讓幾個老成的軍官心裡暗自點頭。剛剛進入一個集體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一言不發,多看多學。若是一來就大大咧咧的到處說,就算是真有本事,在別人眼中也是個浮誇之輩。
他不說話,張燕昌卻是不肯放過他,笑吟吟的問道:“城璧,看你一個勁兒的低頭,可是垂涎我這波斯大毯?”
他一說話,臺子上便都安靜下來,眾人看向連子寧,眼中沒有羨慕或是嫉妒的還真不多。壽寧侯爺的這種說話語氣,已經不像是上級對下屬的問答了,簡直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子侄一般,很是親近。
連子寧也有些意外,見了這位以超頻二等侯爵領大都督事的大帥並不相識表面上那般嚴厲呵責,或者說,治軍很嚴,對犯錯計程車兵絕不容忍,但是對他們這些大將卻是頗為的寬容。嚴以帶兵,寬以治將,這也是國朝歷來的傳統了。畢竟就算是身為一方大帥,也需要下面的人支援,所有的命令,都得下面的人去貫徹執行才是。
他這話本來是調侃連子寧的,卻不料連子寧笑道:“波斯地毯本不稀奇,但是這麼大的,可就稀罕極了。這個地毯,一般的波斯小地方做不了,根本組織不起那麼多的人手了,恐怕只有波斯帝國的八哈塔、軍士堡等寥寥幾個地方能做出來。現在波斯遠去國朝萬里之遙,陸路上盡是土匪亂民,根本不通,而若是那海路運過來,數月長途跋涉,只怕海水都要滲進去,到時候反鹽可是不美。呵呵,大人這大毯,如此之大,如此華美,堪稱無價之寶了!”
張燕昌先是一怔,然後便是叫了聲好,挑了挑眉毛,頗有些驚詫道:“城璧果然是極博學的,本帥這大毯,乃是五年前在廣東的舊部送來的,他們在海上剿滅了一小股波斯海盜扮作的商人,這便是當曰在船上發現的。那些波斯人有專門的手段可以防潮,據那些波斯俘虜說,這大毯在波斯,也就只有八哈塔能做出來。哈哈,這些事兒,本帥當真是聞所未聞,卻沒想到竟被城璧你一語道破!在京師之時久聞大名,本來還有些不信,現在卻是信了!”
張燕昌此人無論是長相還是做派,亦或是言談舉止,都是極氣派,極有威儀的,所謂起居八座,鐘鳴鼎食也不過如此。他直言收受好處,直言瞧不起你,坦坦蕩蕩。卻是讓你心裡生不出半點兒別樣心思了,只覺得能被這等人瞧不起也是莫大的榮幸。
那些將領聽他倆問答,俱都是面露驚容,波斯,大夥兒都是知道的,但什麼八哈塔、軍士堡,卻是聞所未聞,一團霧水,想插話討個喜就插不進話去。
連子寧淡淡一笑,連道不敢,信口胡扯:“標下只是平素愛看點兒閒書,又有個至交好友家裡頭是做海上營生的,所以知道的多了一點兒,不敢當大人謬讚。”
張燕昌哈哈一笑,向諸將道:“諸位,連子寧連城璧可不是一般的大老粗,廝殺漢,人家可是正經秀才出身,以文人而事武事,哈哈,有上古遺風啊!諸位可能還不知道,城璧在順天府,可是有大名的,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見,不知道多多少朝中重臣稱讚不已!”
眾人一聽,皆是動容。明朝重文輕武百多年,斬殺三千敵首也比不得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