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街上車水馬龍,穿制眼的僕役的喊聲此起彼伏,他發覺自從亨利二世執政以來,巴黎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男爵儘管驚訝到讚美的程度,可是隨著行程的進展,他所不知道的目的地越來越近,他的心也越來越抽緊。安茹公爵怎樣接待他呢?這次會見會不會給他帶來新的痛苦?
他不時用驚訝的眼光注視比西,不明白他自己為何如此聽話,竟糊里糊塗地跟著這個侍從官來了,這個侍從官的主人不就是造成他的一切不幸的人嗎?他自問,為了維護他的尊嚴,他是否不要盲目跟著比西走,最好是越過親王,直接到盧佛宮去,跪在國王腳下哭訴?親王能夠對他說什麼呢?他能拿什麼來安慰他?他難道不是這樣一種人嗎?這種人會用甜言蜜語來安慰人,就像拿清涼油膏塗在他們自己造成的傷口上一樣,他們一轉過身,傷口立刻會更快和更痛苦地重新流血。
他們來到了聖保羅街。比西以能幹的將領身份,叫雷米在前面開路,準備如何進入現場。
雷米同熱爾特律德談了一陣,回來後告訴主人說,無論是小徑、樓梯或走廊,沒有任何東西擋在到蒙梭羅夫人臥房去的道路上。
當然,這一問一答,都是低聲在比西和奧杜安老鄉之間進行的。
這時男爵向四周驚異地張望。
他自言自語道:“怎麼!安茹公爵竟住在這兒?”
這所簡陋的房子,使他起了疑心。
比西微微一笑,回答他說:“這兒不完全是安茹公爵的府第,它是他愛過的一個女人的住所。”
老貴族額頭上出現了一絲愁雲。
他停下馬說道:“先生,我們外省人不習慣於這種會客的方式,巴黎的輕浮生活習慣叫我們害怕,我們不喜歡你們神神秘秘的樣子。我覺得,如果安茹公爵一定要見梅里朵爾男爵,就應該在他的王府裡,而不是在他的一個情婦家裡。”說到這裡,老人長嘆一聲才接下去說:“您在外表上完全是一個正派人,為什麼您要帶我去見這樣的女人?難道是為了使我明白,我的可憐的狄安娜如果像這所房子的女主人一樣還活著,她會寧願受辱,而不願意輕生?”
比西拿出他對老人最有說服力的武器:一副忠誠坦率的微笑,對他說道:“慢著,慢著,男爵先生,不要事先作出種種錯誤的猜測。我憑貴族的身份發誓,這兒不是您想象的那種地方。您要去見的那位夫人十分貞潔,值得尊敬。
“她到底是誰?”
“她是……她是您認識的一位貴族的夫人。”
“真的嗎?那麼先生您為什麼說親王曾經愛上過她?”
“因為我永遠說真話,男爵先生;請走進去您自己判斷一下我答應過您的事情是否實現了。”
“您說話要當心點,我在痛哭親愛的女兒的時候,您對我說:先生,放心吧,天主是十分慈悲的。用這樣的話來安慰我,差不多等於答應我會發生奇蹟一樣。”
比西仍舊用永遠能討老人歡心的微笑對他說:“請走進去吧,先生。”
男爵下了馬。
熱爾特律德奔過來站在門檻上;睜大著眼睛,十分驚愕地凝視著奧杜安老鄉、比西和老人,她絞盡腦汁也猜不出來天主經過如何安排,把這三個人聚集在一起。
伯爵說道:“您去通知蒙梭羅夫人,說比西先生已經回來,要求她立刻接見。”他又低聲加上一句:“您必須答應我,一個字也不要提起同我一起來的那位貴人。”
老人驚呆了,不住地說:“蒙梭羅夫人!蒙梭羅夫人!”
比西推他往小徑上走,同時說道:“走呀,男爵先生。”
老人踉踉蹌蹌地上樓梯的時候,只聽見狄安娜的聲音帶著特殊的顫抖說道:
“比西先生!熱爾特律德,你說是比西先生嗎?請他進來。”
男爵在樓梯中間突然停了下來,他叫道:“這說話聲!這說話聲!啊!主啊,這是誰的聲音?”
比西說道:“男爵先生,請上樓呀。”
男爵顫巍巍地扶著欄杆,四處張望,這時候,樓梯頂上突然出現了容光煥發的狄安娜,她全身都沉浸在金色的陽光裡,顯得比任何時候都更美麗;雖然她沒有料到要見到父親,她的臉上仍然掛著微笑。
老人以為自己見到了古怪的幻影,大叫一聲,伸出兩臂,神色驚慌,完全是一副恐怖到發狂的模樣;狄安娜原來準備撲向他的懷裡,這時也嚇得呆住了。
男爵伸出手,摸到了比西的肩膀,全身倚在他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