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的傷痕更顯得粉嫩。他孤單的身影,彷彿易碎的水晶,似乎稍稍地碰上一下,便會支離破碎。
訾槿的心微微痛著,莫名痛著,為何對他……總是這般地……在意憐惜?
一陣細風吹過,獨孤郗徽似乎有點冷,他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朝角欄裡靠了靠,雙手環住了雙膝,將頭埋在了雙膝之間。
訾槿感覺自己的眼眶熱熱的,心口疼得不知該如何呼吸,一片片的冰冷。她想對他笑笑,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她想摸摸他臉上的傷痕,問問他還疼不疼,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訾槿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她輕輕地起身,悄悄地離去,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獨孤郗徽感到身旁的人的離去,突然有種想留住她的衝動,最終卻是將微張的嘴合上,更加地抱緊了自己的雙膝。
旁邊落下一片過早凋零的綠葉,不知誰的一滴淚珠,悄然滑落。
“娘子……”微風擦過木槿樹,發出沙沙的聲音,不知是誰……嘆息了一聲。
訾槿悄然走近,看清靠著角欄發抖的那人,將懷中的披風輕輕地搭在他的身上。他微微抬頭,圓圓的狐狸眼中露出迷茫和一絲屬於小動物的惶惶不安。
訾槿微笑著給獨孤郗徽繫好披風:“冷也不知道說。”語氣之中有一絲責怪和一絲縱容。連她自己都沒發現,此時的口氣是那樣的親暱和自然。
獨孤郗徽眸中的迷霧更深了,他的嘴角勾起一絲近似恍惚的微笑。
訾槿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低下頭去附在獨孤郗徽的耳邊,柔聲道:“送你件禮物,可好?”
獨孤郗徽琥珀色的眼眸被一片水霧遮住,恍惚地輕點了下頭。
訾槿執起方才放在一旁的巴掌大的小盤子,拿起最細的毛筆,坐到獨孤郗徽身邊,將他的臉調整好,一點點的描繪著。那筆尖柔弱得仿若最細緻的羽毛,一點點地撥亂了獨孤郗徽的心湖。他注視著訾槿認真的側臉,微醉在這最美的春夜中。
輕巧地勾勒出最後一筆,訾槿放下手中的器具,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們去看看如何。”
獨孤郗徽眼角微揚,圓圓的眸子半眯著,水光灩漣,如盛了蜜的酒窩若隱若現。他凝視著訾槿的笑臉,無意識地輕點著頭。
訾槿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笑得更加燦爛,想也未想地拉起獨孤郗徽的手,朝記憶中的荷花湖跑去。
獨孤郗徽愣愣地看著被訾槿拉住的手,本是逾越的動作,他卻一點也不感到突兀。
訾槿感到了獨孤郗徽的僵硬,手握得更緊。
獨孤郗徽心底感受到訾槿手的溫度,豁然一笑,反手將訾槿的手包裹住,大步跟上。
靜靜的湖面上錯落著各種姿態的荷葉,月色的華光靜靜地灑在湖面上,繚繞出層層的水霧。訾槿雖不知這片荷花湖的名字,但是心底覺得今日的湖色卻是更美了。她拉過獨孤郗徽,兩人俯身對著水面。
獨孤郗徽臉上的笑,竟比那華美的月光還要柔和三分,他側臉看了訾槿一眼,順著訾槿的手朝水中的倒影望去。
一朵豔到極致近乎要衰敗的燙金藍色桃花,在最美的那一瞬間被完美地定格在了他的眼角下,遙遙地與頸間的桃花相輝映著,那麼自然又那麼刻意。
獨孤郗徽怔怔地撫過臉上的桃花,琥珀般晶瑩剔透的眸仁,波光一片。他側臉看向訾槿,痴痴地問道:“好看嗎?”
訾槿轉過臉來,微笑僵在嘴邊。湖色的輝光反射在獨孤郗徽近乎完美的臉上,讓他那絕世的容顏美到極盡也美到荼靡。
良久後,獨孤郗徽依然未等到訾槿的答覆。他的手僵硬在臉上,眼底閃過一絲不安:“不……不好看嗎?”
那絲不安雖是一閃而過,但並未逃過訾槿的眼,她歪頭一笑:“好看,很好看。”
獨孤郗徽放下手,看向滿湖的荷葉:“你說,她,會喜歡嗎?”
“會。”
獨孤郗徽似是鬆了一口氣,緩緩地躺在湖邊的草地上,仰望朗朗星空。
訾槿朝遠處挪了挪,在離獨孤郗徽三步的地方,全身放鬆地躺了下來,遙望天空。
獨孤郗徽雖是未看訾槿,也知道她挪遠了,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氣。兩人各懷心思地躺在這靜寂的萬里星空下,春日的夜風似乎也不那麼冷了。
“看到那條玉帶沒?那是天河,那一顆是牛郎星,這邊的是織女星,旁邊那兩顆最亮的是他們的孩子。”不知如此過了多久,訾槿突然指著遠處的星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