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打扮,可見對自己的輕功頗為自負,然而太行人多勢眾,竟無一人知察追攆,足見他武功之絕。
那和尚笑顏可鞠,只是枯瘦之甚,猴腮裂棗,略微一笑而皮上的肉卻不夠用,竟恐怖之極。邊城雪雖又些害怕,但又想到比起自己這副嘴臉,那和尚實在算是個美男子了,況且此人於己有恩,縱是面目可憎,又何須掛齒?只見那和尚輕輕拖起下巴,彷彿欣賞古軸名卷般瞧來瞧去,笑得愈發大起來,最終竟突兀地狂笑一陣,叫道:“妙!妙!太妙了!”
邊城雪一陣恙怒,然而此人畢竟救了自己,也不便發作。他連連遭遇劇變,見盡人世間虛偽無恥之勾當,又受此慘刑,對任何事都開始懷疑,料想這和尚未必是正人,難保不是來太行原為了行竊,巧在遇上自己,發現比他更醜萬倍之人,一時高興,便救了自己也未可知。既是如此,自己已然謝過,走便是了。他剛欲離開,忽覺自己五臟俱烈,如火焚燃,全身骨路彷彿碎了一般,原來自……己連站立都不能,只能已一步一爬地行路,頓感悲憤之極,仰天狂嗥,震開滾滾塵雲,直射灰宇。那和尚大笑,輕輕拉過邊城雪,道:“好小子,跟著你一難大師走吧。”
邊城雪此時心灰意冷,亦不反抗,道:“有勞大師,不知去哪兒?”
一難和尚笑道:“咱們一直往北,去個好地方,老衲為你尋個名醫治傷!”
邊城雪並未識得一難,見他說此,這般好心,自是不信,道:“我這傷,怎能治好?若是能治好,那死人也能治活了!哼……”他又壓低聲音,黯然自語道:“縱使身體治癒,心傷卻永遠也無法治癒。”
一難道:“老僧出家人,焉能妄語?你有所不知,老衲又個朋友,住在極北色楞格河的富貴城,醫術奇妙,堪與巫山慕醫難分軒輊,只不過久居塞外,名跡無人多曉而已。一日此人與老衲打了個賭,說只要不死,再重的傷也能治好,老衲偏偏不信,便出來找,老衲武功雖是還說得過去,但要一掌將人打得打半死小半活卻也真不易,一連打了二十六人,卻無一能倖存,失望之際,他孃的佛祖保佑,叫老衲我見了你,嘿!這番看那傢伙還有什麼話講?總該認賭服輸,給我那半張藏……”說道這裡,自覺漏嘴,連忙剎住。
邊城雪這才明白,這和尚生性邪惡,殺人如麻,只不過陰差陽錯救了自己罷了。但他此時神志已衰,對什麼都不在乎了,善惡也不願去明辯清晰,倒不似過去聽聞此等駭事時那般憤慨了。他道:“我自己會治,勞煩大師送我到市集藥鋪,我自會抓幾副方子調補。”
一難道:“你會治病?那可不好,萬一治得起色,豈非降低了難度?到時只怕老和尚會輸給老醫怪。哼,咱們不去市集,專往人跡絕至之處走。”
邊城雪知他視人命如草芥,根本沒法子跟他講理。一難見他心情不好,恐怕未待到得塞外就死了,便並起兩指,抵至邊城雪膻中穴,運起內力,輸入一股真氣,起先一難生恐真氣輸入得太過急盈,令本就虛弱不堪的邊城雪血脈膨脹而死,是以只運了二成力,誰料如同泥牛如海,再無半點回音,一難復驚道:“小子,武功招式全給廢去了,可這內功……嘿……好雄厚的內力,你若不受此傷,老和尚未必就能拿得下你。對了,太行山應當沒人是你的對手,你是被何人所傷?”手上又加真氣。
邊城雪覺得氣海一股暖流,很是舒暢,心中卻無半點舒暢,只道:“陷阱。”
一難愣了愣,點頭道:“哦,是這樣,傻小子,武功再高,只要你腦子不靈光,還是廢物一個。”
邊城雪最受不了這個詞,憤怒地吼道:“我……我是廢物?是廢物?”眼前發黑,“哇”地又吐了一大口血。一難感到他內息紊亂,便暫止替他運功療傷,只道:“我說小崽子,你也不用太難過,當年老衲受到的苦楚,決不下於你。現下你想要什麼?權利還是金錢?要說金錢嘛,老衲再過十天半月也就到手了,權力也指日之事。當和尚跟廢人何異?但老衲偏生不同,自由得很,想幹什麼幹什麼!”他忽然一掌拍出,將身邊剛好路過的一個毫不相識的人擊得腦漿四濺,嚇得四周路人狂奔亂叫,紛紛逃開。
邊城雪如只聽聞,也習慣而不怪,但親眼所見,則決不容忍,大怒道:“你怎地這樣濫殺無辜?”
一難道:“無辜自然是要濫殺的,難道你要我挑著殺?”
邊城雪見他不可理喻,也便不再與之置辯,一難拖著他進入一條山路,走了不到兩盞茶時間,眼前驟然出現,二十幾個攜著單刀的壯漢,橫眉豎眼,眈眈相向。邊城雪只道是太行派人來拿自己,卻又見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