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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這一次,主席和公爵都不敢發怒,儘管於連相信他從他們的眼睛裡看出,他們很想發怒,他們都垂下眼睛,公爵只是嘆了口氣,聲音響得讓大家都聽得見。

報告人倒是生氣了。

“有人急著要人趕快講完,”他激動地說,把笑容可掬的禮貌和極有分寸的語言統統拋在一邊,於連原來還以為那是他的性格表現呢。“有人急著要我趕快講完,根本不考慮我作了多大努力不刺痛任何人的耳朵,不管有多麼長。好吧,先生們,我講得簡短些。”

“我要用非常通俗的語言對你們說:英國再無一個蘇來為這種高尚的事業服務。就是皮特本人回來,用上他全部的天才,也不能欺騙英國的小業主了,因為他們知道,短短的滑鐵盧戰役就花了他們十億法郎。既然有人要我把話說明白,”報告人越來越激動,“那我就告訴你們:你們自己幫自己吧。因為英國沒有一基尼給你們,要是英國不出錢,奧地利、俄羅斯、普魯士只能跟法國打一個或兩戰役,他們只有勇氣,沒有錢。”

“我們可以指望,用雅各賓主義聚集起來的年輕士兵在第一個戰役、也許還有第二個戰役被打敗;但是第三個戰役呢,即便我在你們有偏見的眼睛裡是個革命者,我也要說,在第三個戰役,你們面對的將是一七九四年計程車兵,他們不再是一七九二年入伍的農民了。”

這時,三、四個人從不同方向同時打斷他的話。

“先生,”主席對於連說,“到隔壁房間去把記錄的開頭部分謄清。”於連出去了,深感遺憾。報告人剛剛談到的種種可能性,正是他平時深思的主題。

“他們害怕我嘲笑他們,”他想。再叫他進去時,德·拉莫爾先生在發言,那股嚴肅勁兒,對於瞭解他的於連來說,顯得很滑稽:“……是的,先生們,尤其是關於這不幸的人民,我們可以說:是刻成神像,桌子還是臉盆?

我要把它刻成神像!寓言家高聲說。先生們,這句如此高貴如此深刻的話似乎應該由你們說出來。依靠你們自己的力量行動吧,如此則高貴的法國會再度出現,差不多就像我們的先人建立的那樣,就像我們在路易十六逝世前看見的那樣。

“英國,至少它那些高貴的爵爺,像我們一樣憎恨可惡的雅各賓主義:沒有英國的黃金,奧地利、俄羅斯、普魯士只能打兩三仗。這足以導致一次有效的軍事佔領,例如德·黎塞留先生一八一七年如此愚蠢地浪費掉的軍事佔領嗎?我不相信。”

這時,有人打斷他,但被所有人的“噓”聲壓住了。插嘴的人又是前帝國將軍,他想獲得藍綬帶,在秘密記錄的起草人當中冒尖兒。

“我不相信,”一陣混亂之後,德·拉莫爾先生又說。他強調那個“我”字,那股傲慢勁兒迷住了於連。“這才叫高明,”他心想,一面走筆如飛,幾乎跟侯爵說的一樣快。“德·拉莫爾先生一句妙語消滅了這個變節分子二十個戰役。”

“一次新的軍事佔領,”侯爵字斟句酌地說,“我不單單依靠外國。在《環球報》上寫煽動性文章的那些年輕人,可以向你們提供三四千名軍官,其中可能就有一位克萊貝爾、一位奧什,一位儒爾丹,一位皮舍格呂,不過最後一位居心不良。”

“我們沒有能給他榮譽,”主席說,“應該讓他永垂不朽。”

“總之,法國應該有兩個黨,”德·拉莫爾侯爵又說,“不是徒有其名的兩個黨,而是立場鮮明、判然有別的兩個黨。讓我們弄清楚應該打垮誰吧。一方是記者,選民,一句話,輿論;青年以及一切欣賞青年的人。當他們被空話的聒噪衝昏頭腦的時候,我們呢,我們就有了花費預算這一切切實實的好處了。”

這時又有人插嘴。

“您,先生,”德·拉莫爾先生對插嘴的人說,那高傲,那自得,真叫人佩服,“您不花,如果您覺得這個詞刺耳的話,而您是吞了列入國家預算的四萬法郎,還有您從王室經費裡得到的八萬法郎。

“好吧,先生,既然您強迫我,我就斗膽以您為例。您的高貴的先人曾跟隨聖路易參加十字軍東征,為了這十二萬法郎,您就應該至少組建一個團,一個連,我怎麼說呢!半個連,哪怕是隻有五十個人,只要他們隨時準備戰鬥,忠實於高尚的事業,置生死於不顧,然而您只有僕人,一旦發生暴亂,他們還讓您害怕呢。

“王座,祭壇、貴族,明天都可能滅亡,先生們,只要你們不在每個省建立一支擁有五百個忠誠的人的力量;而我說的忠誠,不僅僅包括法國人的勇敢,還包括西班牙人的堅忍。

“這支隊伍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