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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議,於是這件婚事便這樣定下來了。

四月初二,封若水和蘇燕燕被封為從七品女巡,進宮服侍義陽公主和平陽公主。

春去秋來,寒暑易過。自從昇平長公主出嫁後,宮中太平無事已有兩年。陸貴妃在鹹平十二年冬天又生了祁陽公主。因難產出血,身子虧空得厲害,足有好幾個月下不了床,到了十三年春天方才恢復元氣。鹹平十三年新年剛過,皇帝又宣佈將親征北燕。太后提議早立太子,於是下廷議,群臣舉奏,立了周貴妃之子高顯為太子,同日封高曜為弘陽郡王。鹹平十三年三月,陸貴妃便被立為皇后。慎媛多年來服侍太后恭敬勤謹,晉封為慎嬪。

十五歲的春天來得早,玫瑰亦開得早。自昇平長公主遠嫁,我去慎嬪的歷星樓時,總能看到蒔花娘子在漱玉齋打理玫瑰花圃。花芯盛滿朝露,在陽光下蒸發殆盡,彷彿昇平長公主流盡了失望的淚水,無奈嫁於一個並不如意的陌生男子。帝國公主的命運,大抵如此。

鏡中的童顏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蒼白陰鬱的面孔。將筆直的劍眉精心畫成溫柔含糊的涵煙眉,以遮掩眼中偶爾的凌厲。雙頰略染胭脂,勉強不失少女的嬌柔甜美。唇角微揚,努力作出欣然微笑的神情。萬縷青絲挽成雙鬟,套上細細的柳葉金絲環。仍舊穿上象牙色暗藻紋長衫,繫上玉帶,手執一方象牙短笏。略略轉身,從鏡中檢視衣著上的不妥之處。

及笄之年已過,我比兩年前高了不少,身上的衣衫全是新做的。因休戰,後宮的用度也寬裕了許多。新朝服摻了銀線,腰肢一轉,點點浮光飄逸而冷峻。玉帶以上好的六片羊脂白玉銙用革帶穿起,帶鉤上繫了一枚喜上眉梢碧玉佩,垂下銀色宮絛。

芳馨笑道:“姑娘又美麗又威嚴,不愧為女官之首。”

我淡淡一笑:“虛銜而已。咱們有多長時間不曾去守坤宮晨省了?”

芳馨道:“自十年冬天慎嬪退位以來,已有兩年半不曾踏足守坤宮了。”

我緩步走出寢殿:“今天是封后大典後第一日去晨省,萬萬不可有一點兒差池。”

芳馨道:“其實奴婢一直不甚明白,陛下既然立了皇長子為太子,為何不立周貴妃為後,卻立陸貴妃後?雖說周貴妃當年不宜為後,可是如今她的兒子已是太子。所謂母以子貴,立周貴妃為後,方是順理成章。”

我笑道:“陛下立志滅燕,此刻正在用人之際。皇后的叔伯兄弟們都在朝中做官,族中一公三侯,甚是顯赫。尤其是皇后的親哥哥,左將軍陸愚卿,頗得器重。立陸皇后,和當年立裘皇后一般,是重用和安撫外戚的意思。況且皇后連生了三位公主,在生祁陽公主時,身子又已壞了。太子已立,一個無子的皇后便和我這女官之首一般……”

芳馨恍然道:“奴婢明白了。奴婢還以為陛下會一門心思立寵。”

我嘆道:“當年裘後退位,周貴妃讓陸貴妃打理後宮,且自行將遇喬宮的用度降得比思喬宮低一等。每到年節,平陽公主的賞賜也比長姐義陽公主多。嫡庶之別,早有定論,只是太子未立,陛下便偏心不肯立皇后。”

芳馨笑道:“倘若祁陽公主是個皇子,那……”

我冷笑道:“那便至多不立皇后,也沒什麼。”

芳馨沉吟道:“說起來,先帝也是先立太子再立皇后的。”

我笑道:“這是有先例的。當年漢文帝從代國前往長安繼承帝位,也是先立了太子劉啟,再立劉啟的母親竇皇后的。而漢景帝劉啟立臨江王劉榮為太子後,遲遲不立劉榮之母慄妃為後,給了竇長主可乘之機,以至太子被廢。如今庶長子為皇嗣,中宮卻無子,卻也不失為制衡之策。要知道周貴妃雖然頗有寵,母家卻是無人了。將來太子即位,在前朝要靠陸家的人。聖上雖不憚明說立寵,可是這些後事,卻也不能不想好。”

芳馨微笑道:“姑娘樁樁件件都清楚。”

我輕輕一拍書案上的一沓史書:“日光之下,無新鮮事。”說著站起身來,“時辰快到了,該走了。出了宮,這些話都不能提起。”

鹹平十五年四月初二,正是我三年前入宮的日子。守坤宮摒絕春天已經太久,牡丹花爭先恐後次第盛開,急著用盡積累三年的春意。奼紫嫣紅,恍若隔世。牡丹依舊,人面全非。

椒房殿一切如故,只是鳩羽色的重幕換作了曙色。七扇紫檀木鏤雕屏風依舊聳立在鳳座之後,花間的空隙像洞悉的眼睛。想起鹹平十年十一月的一天,慎嬪哭倒在皇帝的腳下。那夜大殿裡只有四盞宮燈,照不盡黑暗,亦暖不過人心。未滿十三歲的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