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右手背上橫貫一道刀疤的人,一副豪奴管家的模樣。後來臣又詢問那隻麻袋的去處。直到微臣親眼看見紮緊麻袋的淡綠布條,才信了八分。只是尋不到打人的硬物,微臣甚是不解。”
忽聽皇帝嘆道:“是她,就是她。那打人的硬物,是冰塊……”
鄭新與我相視一眼,道:“啟稟陛下,這些日子並沒有下雪,城中並無結冰之處。”
皇帝微微一笑,目視遠方,甚為神往:“她內力卓絕,陰陽雙修。這是她用真氣凝成的冰塊,普天之下,再無第二人。”
御書房靜了片刻,似有一抹微弱的暖風拂過,吹得每個人的心頭都癢癢的。皇帝的嚮往中充滿了失而復得的欣喜,昔日對周淵擅自出走的憤怒和哀怨如冰雪消融,只餘春水的柔情。鄭新由震驚而歎服,由歎服而遺憾,由遺憾而遙想,由遙想而神往。而我的心中,已生出一點不多不少的悲哀。
忽聽皇帝喚我道:“朱女丞笑什麼?”
我驚醒,笑意轉深:“臣女聽聞訊息,得知她平安無恙,甚為安樂,故此微笑。”
皇帝道:“從前你便說過,朕與她未必沒有相見之日,朕還有些不信。如今她抓住奚檜,又回了汴城,這真是……真是……”
我是第一次見到皇帝激動得連話也說不出來。我淡淡道:“真是近在咫尺。”
皇帝笑道:“說得好。”說罷對侍立在旁的老內監李演道,“你現在就去告訴汴城尹,巡城時留心那綠衣女俠。若發現此人,立刻進宮回朕。”李演躬身領旨,正要退下,皇帝又補了一句,“不分白日黑夜,要立刻進宮回朕。你記得囑咐把守各門的侍值衛尉。”
鄭新終於忍不住問道:“請恕微臣無禮,難道陛下識得此女?”
皇帝嘆了一聲,滿含遺恨、焦灼和期待:“她便是出宮遠遊的周貴妃。”
鄭新怔了片刻,慨然嘆道:“微臣記得二十年前貴妃之姐元平郡主周澶歿了的時候,先帝命微臣查驗郡主的命案。當時所有的疑點都在廢王高思諫一個侍妾李氏的身上,是貴妃憐憫李氏母子,不計前嫌,按下此議,獨自扶靈回北,查出了長姐被謀害的真相,著實愧殺微臣。那時貴妃只有十八九歲,便有這樣的仁心與機變。如今這般處江湖之遠而憂君事,微臣歎服。”
皇帝擺擺手,揮去滿心的興奮與不安:“想不到鄭司刑還記得貴妃當年的舊事。是了,那追殺奚檜的豪奴是誰家的,可查出來了麼?”
鄭新道:“回稟陛下。汴城府衙的人說,這名家奴從大將軍府的后角門出入兩次,後率人出城了。”
皇帝嘿的冷笑:“陸愚卿!他是要殺人滅口麼?!”
鄭新道:“這……微臣不敢斷言。要將此人提審到案,問過才知。只是大將軍府臣不便擅自緝拿,請陛下降旨。”
皇帝沉吟半晌,手執青玉簪將一封奏章敲得篤篤輕響。我心念一動,向上道:“啟稟陛下,臣女有一言啟奏。”
皇帝道:“準。”
“多謝陛下。”說罷我轉向鄭新道,“請問大人,那奚檜身上可有新的刀劍之傷?”
鄭新道:“奚檜的面板上有許多挫擦傷和瘀傷,還受了很重的內傷,胸前肋骨被打斷幾條。並沒有刀劍創口,因此流血甚少。”
“那就對了。下官記得鄭大人說過,舞陽君陸玉卿的兒子吳省德得知母親與人私通,頗為震驚。可見吳省德並不知母親的醜事,是不是?”
鄭新道:“不錯。”
我笑道:“連親生兒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一個異母兄弟會不會知道?”
鄭新捋髭沉吟:“可知可不知。”
我又道:“好。假如奚檜當真是受廢武陽君陸氏的指示殺害三位公主,且陸大將軍不但知道奚檜此人的存在,還深悉長姐的所有用心處分。大人說,大將軍會派人殺奚檜滅口麼?”
鄭新向上恭敬道:“啟稟陛下,奚檜的確是說,指使他聯絡小蝦兒殺死三位公主的人,就是廢舞陽君陸玉卿。若陸大將軍是知情的,的確有可能千里追殺,為的是絕不讓刑部先找到奚檜。”
皇帝冷哼一聲,面色鐵青:“不錯。”
我凝神道:“假如大將軍一心要殺死奚檜,那些家甲為何不用刀劍,而要用棍棒如此廢事?若一刀斃命,或亂刀砍死,還怕武功高強的貴妃麼?舍刀劍而用棍棒,於理不合。”
鄭新合目思忖,微微頷首。我又道:“會不會是這樣,大將軍只是想用棍棒將奚檜叉架回府,卻險些被他逃脫,幸而貴妃在旁,才又將他擒住?